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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武汉频道:武汉封城之后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20-02-23  来源:搜狐网
核心提示:原标题:武汉封城之后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导演程逸飞把纪录片的第一个画面留给了那条江。一群赤条汉子吼几嗓子,挨个扎进江面

原标题:武汉封城之后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导演程逸飞把纪录片的第一个画面留给了那条江。

一群赤条汉子吼几嗓子,挨个扎进江面。江边上,飘来熟悉的凤凰传奇的广场曲。穿着红色上衣的中年妇女,揣着音箱一个人跳舞。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40岁的武汉男人反复被这个场景击中。

他的镜头记录了武汉封城之后的日子。空无一人的街道,对着他大哭的护士,大雪中搬物资的志愿者。

更多的是在武汉守望着的人们。有人在妻子感染后,用心筹备了一次结婚纪念日;有人在情人节给医生送了半车鲜花;有人骑了十几公里,只为给别人找一只猫……

“封城”第七日,1月29日晚,武汉街头许多标志性建筑打出“武汉加油”的灯光字样。拍者 许星星 摄

逃离与留守

夕阳从武汉金银潭医院背后穿过,落在白色的病房大楼上。

段光训夫妻俩在这栋楼里做了7年保洁,武汉封城后,原本60多人的保洁队伍只剩下23人。

他们没走,甚至还把两个儿子叫过来帮忙。一家四口承包了医院南楼1到4楼的保洁工作。和护士们一样,他们每天待在隔离病房至少8个小时。拖地、消毒、擦尘、清运垃圾。

疫情暴发后,医院走廊上加了10多个床位。段光训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病人。1月底的时候,他每打扫一层楼都要挪开三四具遗体。

截至1月23日24时,湖北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549例,其中武汉市495例。

也是在这一天凌晨,武汉市宣布封城令。恐慌感在这座城市变得更直接。很多人看到消息后深夜赶去车站、机场,还有人拉着行李爬上高速路口,等待家人把自己接走。

41岁的胡恒兵也选择留下。他在武汉生活了30年,做了半辈子的鄂菜厨师。

他最拿手的是吊锅。在他的记忆里,武汉的冬天很冷,江风一起,人们喜欢钻进馆子,点个吊锅埋头吃一顿。

但封城之后,这个冬天开始沉寂了。

封城当晚,胡恒兵的手机被疫情的消息轰炸,他被 “吓”到了,甚至还看到有前线的医护连饭都吃不上。

“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胡恒兵决定去支援。他当晚在群里联系了7个同行一起去做饭。

第一天做了570份盒饭,两荤两素。用保温袋包住、消毒,再分给医院的病区、科室。胡恒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医院连过道都挤满了人,还有一些医护人员打地铺休息。

当夜完工后,后勤部的主任开车将胡恒兵送回了家。往日繁华的街道,没有人、没有车。他拍了视频发出去,“相信武汉会热闹起来,加油。”

忙了一天后,胡恒兵和郑能量在路边吃饭。受访者供图

周斌能更深切地感受到这种变化。

他几乎每天都要开车走在武汉市区最长的主干道——解放大道上,街面变得空旷,偶尔碰见几辆志愿者的物资车。平时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如今只要10多分钟。“开车20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这么顺畅的路。”

他是货车司机,封城后去武汉市急救中心光华路站开救护车。

他所在的急救站,原本有3台救护车(两台备用车)和3名司机。疫情发生后,1名司机辞了职。那时刚封城,站长沈小波开着救护车,一路北上一两个小时,去黄陂区村里接自愿补缺的司机,没想到,对方出了一趟车就辞职了。

往年这个时候,急救站平均每天出车10次左右,去年12月出车量已经达10多次甚至20多次,一直持续到1月。

武汉市内实施交通管制后,运送病人高度依赖救护车。1月26日,武汉市120呼入量超过15000人次,市区里50多台急救站的救护车往来穿行。

周斌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敢接这个“危险”的差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出车第一天, 他一直忙到次日早上8点,差不多出了20趟车。夜里,一辆辆救护车在空旷的道路上呼啸而过,信号灯蓝光闪闪。司机们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关掉了鸣笛。

虽然入行不久,但周斌很快理解了这种做法。“马路两边住着人家,救护车不停地叫,怕闹得人家心慌。”

“我的‘家’病了”

透过窗户,画家杨倩常常看到楼下有救护车闪过。一团蓝光冲进路灯的暖光束中,“生硬、不协调。”

杨倩对色彩的捕捉很敏感。这种景象,让她感到难过。“就像昔日安静的生活,也是被疫情这样冲撞了。”

“封城”前一个星期,杨倩与其他画家朋友一起去外地滑雪。回来后,就从新闻上看到了封城的消息。“没想到疫情这么严重。”

她工作的美术馆位于光谷,周围是大型写字楼和商圈。在她看来,那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地方,聚集了武汉最有活力的一群年轻人。

她不开心时,就坐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发呆。在一个固定的窗口,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封城”后,她坐在那儿发呆,看到的只有路灯。

“我的家病了。”

厨师胡恒兵这么形容自己最初的感受。做了三顿饭后,他有点失落,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

他加了救助群,帮助附近的医护人员联系住宿。后来他又加入车队,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手机每天24小时开机待命。

有一次,他转运病人时收到一位女护士的求助电话。护士在汉口的医院上班,回家时叫不到车。胡恒兵赶到后,女护士已经骑了一个半小时的单车,自己回家了。没帮上忙,让胡恒兵很沮丧。

加入车队后, 90后的抗疫志愿者郑能量和胡恒兵成了室友。每天,郑能量都奔波于几家医院之间接送医护和病人,他没有固定住所,被求助时也得随叫随到,索性晚上就把车停在桥下,合衣而睡。

胡恒兵觉得,郑能量感染了他:一个外地人都如此义无反顾。他生长在湖北,“我的‘家’病了,即使封城,我们也不是一座孤岛。”

王毅是武汉的一名普通市民。在封城前夕,他并没有感到紧张。戴个口罩,就出门吃烧烤了。

封城后,小区也封闭了,住户们网上下单,然后出门领菜。弟弟告诉他,一个同事被发现是疑似病例,同事的爱人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疫情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封城第二天,王毅有个朋友确诊了。后来,小区有人确诊了。再过几天,他居住的相邻单元,也有了确诊病人。

他开始感到紧张。去超市的时候,尽量避开有病例的小区;外出时,尽量乘坐人少的电梯。有些电梯里放了纸巾,但王毅还是会从家里拿几根牙签,戳一下电梯按钮。

他专门准备了一套外出的衣服,回家后把衣服脱在阳台上晒,买回来的东西要先在车里放一放。

人们都习惯了警惕。每天早上,纪录片导演程逸飞出门前都强迫自己吃一大碗面条。在外面拍摄时,他从不摘口罩。回家前,程逸飞要给自己消杀三遍。进了家门,他就把衣服全部脱掉,用酒精浸泡。“倒不用自己特意量体温,大街上一步三岗,每个人都会帮你量体温。”

在武汉封城后,程逸飞决定拍一部武汉战疫的纪录片,从1月23日凌晨开始。经历过非典疫情的他对新冠病毒十分敏感,他觉得这会是一场更久的战役。

从哪里开始呢?

这个在武汉生活多年的男人,把目光投向人们熟悉的那条江。江城武汉有两条大江,长江和汉江,它们都很直,不拐弯。沿着江走,也就把整个武汉市区走完了。

往日里,这里有散步的情侣,跳舞的老人,垂钓的闲客……但封城之后, 程逸飞拍摄了连接武昌、汉阳、汉口三个区的二环线鹦鹉洲长江大桥,却发现连辆车都没有。

直到第五日,他在桥下碰见一群冬泳的人,在安静的江边闹出声响。江对面,一个红衣女子揣着音响跳起广场舞。

程逸飞感受到一股鲜活的力量,他忍不住拿着相机朝她挥手,“你好啊!”

1月28日,导演程逸飞在汉江边上看到一个人在跳广场舞,现场传来歌唱组合凤凰传奇的歌声。

离别和新生

此后的时间里,程逸飞带着相机顺江而下。他拍到过前线奋战的护士,也拍过大雪里送物资的志愿者,在他的镜头里,有离别也有新生。

1月31日,拍摄第9天,程逸飞第一次感觉到压抑。

有个大姐对着他的镜头哭了5分钟。在协和医院里,她一边哭一边说,后悔带妈妈回武汉过年,不然妈妈就不会“中标”。排不上号,没有病床,只能带着妈妈住在医院走廊里。

纪录片拍到第16日,程逸飞大哭了一场。

那天,武汉市有个医生感染后去世了。程逸飞去医院为他送别,他的遗像上摆满了白色、黄色的菊花。

“生离死别见多了,越拍到后面越害怕”。程逸飞说。

厨师胡恒兵每次去后湖医院,都会看到门口摆满花,是人们献给去世亲人的。“一次比一次多,用几车子都拉不完的花。”

失眠的时候,胡恒兵爱去户部巷转悠。那儿离他的吊锅店只有1.6公里。他开车路过巷子,一个人也没有,他突然有些恍惚。

有时,画家杨倩也很伤感。在社区做志愿者时,爷爷病危了。由于封城,她没法回荆州老家。

生离死别落在画纸上是什么?杨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她觉得,或许就是一缕青烟。“疫情成了很多人心里的坎,尤其对于失去至亲的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每天搬运的物资很“重”。里面的每一件隔离衣,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它都可能会挽回一个人的生命。

有时,环卫工人举起消毒水管,向她的车子喷洒。她站在一边,看白色的水雾四溅,阳光一打,折射出五颜六色。“像一种生命的颜色。它消灭了带走许多人生命的病毒。”

她通过画画来消解情绪,出门时也会带着相机,拍几个令她感动的画面带回来。她觉得,出门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动,因为在武汉城里,看见人就能看见希望。

除了离别,志愿者张文更容易被新生打动。

前几天夜里,他开车接了孕妇乐乐。乐乐的预产期是3月中旬,羊水提前破了,需要去医院生产,却找不到车。

5分钟后,张文的车开到乐乐楼下,还给她带了一套防护服。

乐乐记得,那天待产的孕妇很多。醒来的时候,她忍不住盯着宝宝看,乐乐觉得她长得真漂亮。“像一点点洒下的阳光。”

对于那个送她的司机,乐乐连感谢都没来得及说。她只记得那是一个很细心,话很少的小哥。

2月1日凌晨,武汉市蔡甸区,40岁的公交车驾驶员袁建河全副武装,为北京医疗队员开摆渡车,往返驻地和武汉协和医院西院病区。拍者 许星星 摄

摆渡人

她不知道,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哥是一名法官,叫张文。

武汉“封城”后,张文取消了回老家的计划留在武汉。大年初二,他报名了民间志愿者,联系捐赠机构,搬运分发物资。

他说,接乐乐算是个巧合。那晚他还没睡,正在对接为残疾人送药的事,无意间刷到志愿群里乐乐发出的求助,赶紧穿上衣服就过去了。

让张文感动的是,在志愿服务群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领导、同事、朋友。在群里,大家不分身份、职业,有求助信息,就听从指挥、安排。

“封城”后,律师尚满庆通过线上方式为客户提供服务,包括接受咨询、看卷宗、写代理意见。响应湖北省律协,他的律所正在帮助疫情期间遭受损失的中小微企业普法,律所的全部人员都参与了进来。

绿发会志愿者田曦的日常以汉口火车站为圆心,围着周边几百公里画弧——送物资、接病患,有时是个“送快递的”,有时是“外卖员”,偶尔还兼顾一把“滴滴司机”。

有天中午,田曦接了20万的口罩物资,把它们运到江汉区的各个街道办事处。回到住所,已经是凌晨3点多。还没来得及睡,朋友圈又有医生求助口罩,他马上带着最后5000个口罩赶去了医院。

那天,他晚饭吃了旺旺米饼,宵夜康师傅,却觉得很满足。“口罩送到街道办事处时,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人特别好,他们还承诺,疫情过了,带我去吃油焖大虾。”

雷卓荦是武汉一家维也纳酒店的总经理。“封城”后,包括雷卓荦在内的18名员工,成了酒店的驻守者。

酒店日常的工作变成了消毒。两个员工每小时消毒一次,24层楼里的每个角落,包括电梯的按键。

“封城”五天后,酒店接到通知,接待山东、河南医疗队。雷卓荦与员工们将所有的客房整理、消毒,检查热水,清点牙刷、拖鞋,为医疗队准备晚饭。

雷卓荦一共接待了169名医疗队员。他叫不出每个客人的名字,却认得每张脸。

有医疗队员过生日,蛋糕、鲜花店都关门了,雷卓荦就让厨师做了生日面,用青菜、鸡蛋摆出造型,附上手写的贺卡送到房间去。“他们原本打算不过了。我们就暗地准备了,希望能弥补他们的遗憾。”

医疗队里有两对情侣。情人节那天,雷卓荦想给他们过节。买不到巧克力、鲜花,就计划带他们去看一下武汉江边的夜景。

雷卓荦最爱武汉的夜景。他经常独自开车驶过长江大桥、鹦鹉洲大桥。过去,桥头有摄影师、拍照的游客和情侣。现在,看到的都是物资保障车、救护车和执勤人员。

有时,雷卓荦会自我安慰。如今桥上的每一辆车,都是为了这座城市的运转,正来来回回奔跑的人。他也是,在贡献自己的力量。

如果不是疫情,环卫工人或许不会在武汉沌口长江大酒店与程渝相遇。

程渝是沌口长江大酒店的经理,这里是一家四星级酒店。2月7日,程渝接到沌口经济开发区城管队的电话,问能不能给清洁工人们协调房间。“当时很晚了,想到晚上武汉那么冷,总不能让他们在路边等着,我没来得及问总经理,就答应了。”

这是程渝从业9年来,第一次遇到清洁工人入住酒店。

这群特殊的客人给程渝带来了不少“意外”,日用品都提前带好,送餐员来了后总是自己去领饭,“本来服务员就缺,他们很为我们着想,从来不麻烦我们,也没提过什么要求。”

入住第6天,由于要接待新一批医疗队,15名清洁工人只能换到其他酒店。

一直忙的程渝,到清洁工们退房一周后查房时才发现,9间客房全都是干净的。垃圾桶倒得干干净净,套上了新垃圾袋,抱枕摆放整齐,甚至连床旗也摆得中正。

“拿着房卡往左手边走,顺着房间号,一共9间,全都是净房。我以为走错了。”程渝想,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退房前自己做了清洁,“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哭了。”

保洁工人们收拾好的酒店房间。

这也是程渝第一次见到有客人在退房之前,把卫生做好的,“都是他们默默做的,退房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说。”

程渝在朋友圈里道谢:他们做着整个城市最脏最累的活,却有着最善良最朴实的心灵。

她和其中一个环卫工芳姐加了微信,她是个爱喝酒的人,两人约好,等到疫情过去,一起去喝酒吃烧烤。

猫、蛋糕、鲜花

“封城”后几天,外卖员老黄接到了一些奇怪的订单。

一开始,他帮顾客抢购药物、口罩,一天送几十份。后来,他开始接到炸鸡、麻辣烫、炒饭、烟酒、小吃的订单。“有的人在路上看到我,很惊奇。他们说,现在还有外卖员啊?然后就加我微信,让我帮忙买东西。”

有人下单,是为了让外卖员帮忙抓猫。

有一次,老黄和住在一起的几个外卖员,一块接了一个抓猫的订单。他们花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在柜子里逮住了猫。

还有一个单子让送猫粮。送过去后,顾客打来电话说,她回不去家,能不能拿门口垫子底下的钥匙进屋,帮她喂一下猫。

也有人下了订单就取消了,就是想打电话聊聊天。还有人给武汉的亲戚打不通电话了,让帮忙去家里敲门看看。

刚开始,保安不让老黄进小区。他说了半天,终于进去了。“进别人的家门,有点不好意思,正好遇到了邻居,帮我开了门。后来我又去了一次,帮顾客给猫加了水和猫粮。”

相比口罩和药,老黄更喜欢这种单子,因为能感受到人们的轻松。

2月1日,“封城”第10天。这天是海棠与妻子李婷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

海棠是一名摄影师,李婷是武汉一家医院的急诊科护士。七天前,李婷感染了肺炎,由于医疗资源紧张,便回家隔离治疗。

隔离期间,李婷的身体不舒服,整日在屋里睡觉。吃饭时,就打开一条门缝,伸手从小桌子上取饭。

家务落到了丈夫海棠身上。妻子有点洁癖,他就得每天拖地。为了不被妻子唠叨,他特意把妻子的卧室拖两遍,外面拖一遍。

妻子喜欢花。以往每逢好日子,海棠都会给她准备。“封城”后,营业的商铺大多是药店、超市。鲜花运不进来,城里几乎没有营业的花店。海棠一家家打听,终于买到了存货。

他把蛋糕和一束鲜花摆在卧室门口的小桌子上。

“看到花,那一瞬间就笑了。”两人戴着口罩,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自拍,对镜头比心。

李婷在日记中写道:那一刻很想抱抱他,很想亲亲他,但害怕把病毒传染给他。

那天晚上,李婷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卧室门口,丈夫在屋外。两人隔着距离一起吃饭。

海棠说,“我们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生活上柴米油盐,吵得也多。这段时间变得更加理解对方。”

“这次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却让我用另一种方式,学着怎么表达爱。”李婷在日记中写道。她盼着在未来阳光明媚的一天,两人能共喝一杯奶茶,一起看一部好看的电影。而海棠说,等她好了,最想抱抱她。

结婚纪念日这天,海棠为在家隔离的妻子准备了鲜花和蛋糕。两人戴着口罩,隔着一米多自拍。 受访者供图

“下一场雪,应该可以吱吱地去踩了”

拍摄第23天,2月14日,程逸飞去拍了武汉的情人节。

一位花店老板感叹,“今年的武汉没有情人节。”不过,志愿者们仍然想办法筹集到了百合花,送给医护人员。

杨倩与队友辗转打听到一位花店老板,想买些红玫瑰、粉玫瑰、蓝玫瑰,送给医生们。老板听完,将仓库里剩余的全部鲜花,全都送给了杨倩。

“当时还不允许营业,老板偷偷打开店门,将自己关在里面,一朵一朵地修整。她说,送给医生的应该是鲜花,不能有枯萎的花瓣。”

鲜花塞满了货车的半个后备厢。那天,杨倩与队友送了四家医院,每家医院40多朵花。医生们很诧异,他们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么鲜艳的花了,代表科室说声谢谢。

情人节当天,画家杨倩送给医生们鲜花。图为杨倩与队友们手拿鲜花为医生录制祝福视频。受访者供图

随着援鄂医疗队的陆续抵达,胡恒兵接的求助电话少了许多。没日没夜干了二十多天活儿,他突然很怀念吃肉,在朋友圈感怀了一句后,朋友马上送来了母亲煮的水饺。“你去温暖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温暖你。”

胡恒兵记得,他有一次送物资到医院,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人下来签收。他连着打了七八个电话催促, 让他意外的是,医院派人端着一桶泡好的方便面递给他。

胡恒兵有时会和队友讨论,疫情结束后做什么。湖南来援鄂的队友说,要带他去韶山看毛泽东故居。胡恒兵想给朋友们下次厨,做他的拿手菜,吊锅鸭子、吊锅鸡、馋嘴鱼、烧鸡公。

2月15日,武汉下起了暴雪。“不是一片雪花,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程逸飞在纪录片中写道,“据说这场暴雪可以杀死80%的病毒,希望是100%”。

酒店经理雷卓荦隔着酒店玻璃看到了这场雪,大家都激动起来,约着说出去踩踩雪。但忙完工作后,就都累得回房休息了。

他挑间楼高的房间,拍了一段雪花飘洒的视频,再配上一首刘若英的歌曲。“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

“准备好的雪铲,这一场不用,应该还有下一场,应该可以吱吱地去踩了。”他在朋友圈说。

封城已经30余天,很多人渐渐平静下来。

不忙的时候,画家杨倩喜欢站在鹦鹉洲长江大桥上看日出。

她习惯于某个特定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黄鹤楼。天空由灰蓝转成厚重的红色,江面升起薄薄的雾气。

“这是武汉最美的时刻。”

(文中周斌、海棠、乐乐、张文是化名)

画家杨倩拍摄的长江大桥日出。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记者 王昱倩 王瑞文 王洪春 王飞翔 实习生 王亚会 王泽勋 郭懿萌

编辑 李明 校对 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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