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内室门上的杨柳青年画《五谷丰登》
□ 徐继涛
说到民国时期的过年习俗，就想起民国初年湖南一位文人写的一副对联：“男女平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阴阳合历，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这是因为民国以后，除过阴历年外，还要过阳历年，即过元旦。又因民国以后，提倡男女平等，因此才出现了这样一副对联。民国初年，除机关团体外，一般老百姓是不过阳历年的，因此对联说：“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
进入民国一段时间后，过阳历年逐渐成为新的节日风俗，因此昆明人把过阴历年叫做过老年。这种叫法一直沿用到现在。新中国成立后，昆明人除仍然把过阴历年称为过老年外，还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称过年为过春节。
过年，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中国是个农业国，节日多与农历的时令节气和农业生产活动直接相关，节日实际上具有调节人们日常生活和生产劳动节奏的功能。过年是旧的一年终结和新的一年的开始，而又正值秋收之后的农闲时间，因此人们需要，也有可能来隆重地过个年。
民国时期，昆明人过年的时间比较长，一般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共15天。其实早在腊月二十三就开始过年了，这一天称作过小年，其主要内容是家庭主妇在这一天的夜间“祭灶”，“送灶神”。这天的晚饭前后，家庭主妇在厨房灶台上的“灶君公公”画像前，焚香烧纸，供上糕点，祭完后揭下贴在墙上的旧灶君像，与纸钱一起在盆中焚化。
从腊月过小年开始，就逐步进入过年的状态。首先是采购年货，如香烛、黄纸钱及作供品用的鲜花，铺地用的青松毛，还有年糕、饵公式、鸡鸭鱼肉、各种蔬菜、干菜、糕饼糖食、米花团、春联门神，还要添购新衣、新帽、新鞋等。
那时，昆明的年货街在今文明街和相连的甬道街。文明街是1920年当局拍卖旧粮道公署后开辟出来的新街道。这一街区最初是以夜市出名，白天并不热闹。甬道街是一条专门集中打金箔作坊的街道，平时只听到“啪啪”的敲打声，行人很少。但是每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后，这两条街就逐渐热闹起来。除夕前后，文明街、甬道街更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卖的东西主要有烟花爆竹、儿童玩具、春联年画、门神及各类糕点和米花团等。米花团有大有小，最小的像乒乓球，最大的有脸盆大。儿童玩具中最有趣的是面具。面具是用纸糊成的，其内容为古典小说里的人物，如刘备、关公、张飞、唐僧、孙悟空、猪八戒等。还有用木头做的兵器和洋铁皮做的小汽车、小火车。
除夕这天，各家各户都忙着煮鸡、烹肉、煎鱼。做好各种美味佳肴，先祭天地，后祭祖先。祭祖之菜肴中，必有芹菜和青蒜苗，寓意勤快、清吉，借此报告先人，全家子子孙孙在过去的一年中都非常勤劳，清吉平安。祭祖后，全家人在一起吃年饭，也叫团圆饭。饭后，男子们则换门神，贴春联。门神为两幅色彩鲜明的画，内容多以财神和三国名将为主。至三更后，家庭主妇即以酒和糕点陈于灶前，再点上香烛，烧纸钱，以接回腊月二十三送走的灶神。
旧时昆明过年期间，大年初一不能动菜刀，所以妇女们在三十晚上还要将第二天要吃的饵公式、蔬菜等食物切好。老人们则和小孩掷骰子守岁。除夕夜，一家人通宵达旦不眠，聚在一起吃点心糕饼，叙家常，一直到天亮，谓之“守岁”。守岁时，晚辈要依次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伯伯、叔叔、婶娘们磕头，分别得到一份压岁钱。
年三十这天，各家各户堂屋地下都铺满青松毛。这是多年传下来的习俗。有的人说，这一习俗是从元朝传下来的。
再说大年初一。早饭后，一般六七十岁的男子不作应酬，只到莲花寺（位于今翠湖公园内）、城隍庙（今五一电影院一带）、火神庙（位于今真庆观）等地敬香，以求一年平安。中年以下男子则往尊长、师友家中去拜年。初二、初三、初四几日，各家各户都有人来拜年，各家各户都忙着迎送宾客。
在吃的方面，昆明人过年期间都喜欢吃饵公式。有的以它当饭吃，或煮，或炒，或卤，或糖煮，变着法子吃，所以一般人家，年前都要买上一百几十斤饵公式，有的人家连吃十日、八日。
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昆明人过年爱放鞭炮，即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昆明人将鞭炮叫炮仗。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初二和正月十五，放的都是成串的炮仗。过年期间，街头巷尾每日都听到零星的“冷炮仗”声。淘气的孩子，用炮仗搞一些恶作剧。炮仗中有一种叫“地雷”的特别响，还有一种拖一根细竹条的“升高”，点燃后升空而去。上世纪40年代后期，一些恶少常在人群中丢冷炮仗，搞恶作剧，专门惊吓过路的少女和行人。
过年中最热闹的莫过于耍龙灯了。将纸画的龙身，用布或绸子一段段地连接成一条长龙，由十多个壮汉举着舞动，龙身翻滚盘旋，很是好看。龙一舞动，就要燃放炮仗。舞龙的专门去生意兴隆的店铺前舞动，主人家炮仗放的久，龙灯也耍的长。炮仗一停，龙舞也停。所以摆阔的店主，看到耍龙灯的来了，就从楼上挂出一大串炮仗燃放。放完一串，再点燃一串，直弄得耍龙的后生气喘吁吁，汗水淋淋。末了，塞了红包给领头的，龙灯才走到另一家。
过年期间，昆明市中心的三牌坊（今正义路上段）、大南城（今金马碧鸡坊附近）一带文娱活动特别多，除耍龙灯、耍狮子的，还有划旱船、打霸王鞭和许多杂耍，如“蚌壳精”“大头和尚”“颠毛驴”等。有时也有唱花灯、滇戏的。
过年时，昆明的庙会很多，也特别受欢迎。因为赶庙会，既可以登高远眺，亲近大自然，也是男女们相约相会的机会。正月初八到初十这三天是金殿庙会。传说正月初九是道教玉皇大帝的生日。这三天，金殿所在的鸣凤山，山上山下，人山人海，香烟缭绕，小吃摊从山脚摆到山顶，洞经音乐响入云霄。从“一天门”到“三天门”的路上，人流水泄不通。对歌的，约会的，野餐的，看风景的，唱调子的，一群群，一伙伙。对歌的一男一女扯着嗓子对歌，旁边围满听众。歌词有的是现编的，如“哎，一朵鲜花香又鲜，可惜生在河西边，有心扯来头上戴，又怕小船不靠边。”金殿庙会，同时也是茶花会。每年正月初九，传说就连天上的八仙也心向往之，他们腾云驾雾，在“三天门”附近欣赏茶花。
正月十五，是老昆明人过年的最后一天。“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这里说的花灯不是花灯戏的花灯，而是儿童手提的彩灯。正月十五，称上元节，又名元宵节，俗称灯节。还在正月十五前两三天，三牌坊、藩台衙门市场（今威远街一带）就出售各种彩灯，造型各异，绚丽多姿，美不胜收。到了正月十五的晚上，在彩灯中点上洋蜡，小孩每人提一盏灯，兴致勃勃地走在街上，灯市上灯火辉煌。锣鼓声中，卖灯的，买灯的，观灯的，逛街的，拥挤不堪，盛况空前。有的商会还组织舞龙舞狮，表演节目。
市民游罢灯市回家，全家聚在一起吃汤圆，这个春节才画上了句号。（作者单位：云南省博物馆 图片提供：耿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