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忽然传来声响,侧耳谛听,哗啦啦当是下雨,派头与蒙蒙细雨不同。若是小雨,它向以无声无息的方式到访或淅淅沥沥地在耳边低声絮语,即便夜深人静,隔着墙壁与门窗,小雨蹑手蹑脚的步履还是难以觉察,甚或对它的来去完全无知无觉,这正是小雨的敦厚吧。而预报的中雨,准时莅临,气象台有功,谁肯公开提出表扬?
清晨雨还在下,气势不减,马路上车辆稀少,树木静立于风雨之中,行人几近于零。尝试去跑步,可穿什么鞋?要不要打伞?问风问雨,皆无应答。
最为惦记的是牡丹,而不是跑步。昨日前去谒见牡丹,太阳西沉,光线晦暗,那些牡丹花张开笑脸,娇艳迷人,然而摄入镜头时效果平平,辜负错待了一派美景,心有不甘。不妨次日早早地去赏花拍照,弥补缺憾,享受不可多得的天赐恩宠。
故乡,在父母长大的地方有座山,山上有一道红石谷,进入红石谷途经一片牡丹园。今年春暖,花比往年开得早,一眼望去,花丛舒展枝条,吐露娇蕊,各色牡丹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花如云海,又似雪浪,粉色、红色、紫色、紫红色、白色、绿色花朵,重瓣,单瓣,荷花型、菊花型、蔷薇型、皇冠型、绣球型,锦袍红、玉楼点翠、桃花飞雪、春水绿波、金玉交章、紫蓝魁、菱花湛露、锦绣球、云中鹤,五彩缤纷,万紫千红,花朵硕大无朋,花色花形美艳无比,蜂飞蝶舞,香飘十里。
鲜花使人心醉神迷,产生无限遐想,一种飘飘欲仙神游太虚的幻觉油然而生,人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
深山之中,荒僻之地,却隐藏着如此神秘幽静之桃花源,“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红石谷,山清水秀,一碧如洗,这道侧立于大横山的红石峡谷,静如处子,山石红如烈焰,脚下柔软如北戴河老虎石的细沙滩,红石古怪如兽,一尊一尊,列队接受游客检阅。若红石怪兽有灵,或许能嗅到牡丹的花香,而亲见远道而来的人们正在向上攀缘,该不会耻笑他们动作之笨拙,步履之蹒跚吧。那些巨石层层叠叠,交错并立,螺旋向上的造型,山峦盘踞的姿态,俯视众生如静修的表情,惊世骇俗,历历可数。仿佛微缩的空竹一切两半,或者将两座红石笋衔接在一起,如果抖动它们,就能听到呜呜的竹鸣,亦能听见奇特的山谷回响。
红石谷是绝佳去处,那里的牡丹如花仙子降临凡间俗世,所带来的美感,洁净而又纯粹,不仅美化了山林,也净化了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