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4年花了近百万元 他冒着生命危险守护长江鱼
志愿者刘鸿
4年花了近百万元 冒着生命危险守护长江鱼
刘鸿在巡江。 记者 汤艳娟 摄
核心提示
被电流击中的鱼,即使有幸逃脱捕捞,最终也会丧失繁殖能力甚至死亡。
电捕鱼不仅会直接造成鱼种数量减少,还会导致水体污染,严重的会破坏生态循环,造成“死水”现象。
作为一名志愿者,刘鸿4年来花了近百万元,冒着生命危险,与在长江上进行电鱼等非法捕捞的人斗智斗勇,以致非法捕捞者对他恨之入骨。
“自古邪不压正,我有什么好怕的?”他说:“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我保护长江鱼,就是在保护长江生态环境。”
凌晨3点,长江江面上,两艘船并排激烈追逐。一名壮汉站上船舷,突然飞身一跃,跳上两米开外的另一艘船,很快便将船上两人制服,将船逼停……
这不是警匪片中的片段,而是前不久在长江江津段水面上发生的真实一幕。
壮汉名叫刘鸿,今年46岁,是江津油溪镇洪江古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的老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护渔志愿者。被逼停的船只,是在禁渔期内疯狂电捕长江鱼的“三无”船。
4年来,刘鸿驾驶着自己打造的巡护船,抓获了143名非法捕鱼嫌疑人。
被长江鱼的日渐减少深深触动,他第一个报名成为江津护渔志愿者
刘鸿在长江边长大,自幼习武,从小心中便有一个“英雄梦”,在部队时多次在擒拿格斗比赛中获得冠军。退伍后,他在油溪镇创办洪江古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目前年产值5000多万元。
2014年4月的一天,江津渔政部门人员到油溪镇老洼沱码头实施增殖放流,并向围观群众宣传非法捕捞行为给长江生态带来的巨大危害,同时号召大家参与志愿护渔,保护长江鱼类资源。
刘鸿第一个报了名。
“记得我还是娃儿时,江里的鱼真多,初夏时节,用竹篓就能在岸边水草中舀到鱼。现在,长江鱼越来越少了。”刘鸿说,他水性好,会武功,又是退伍军人,不能袖手旁观。
当天下午,刘鸿开始了他的第一次义务巡护。不料,这次巡护竟是那么惊心动魄。
当他驾着自家小渔船巡至麻纱桥水域时,发现有两人正在电鱼,便追了上去。突然,对方的船加大马力撞过来,刘鸿的小渔船剧烈摇晃,他被甩入江中。凭借良好的水性,他抓住对方船舷,一跃而上,迅速将其中一人制服,另一人见状后跳水逃跑。
上岸后他总结了两条教训:一是非法捕捞船的硬件设备都很先进,巡护船要更结实、跑得更快,才能逮住嫌疑人;二是要有得力的团队,至少两人协同作战,才能避免危险。
随后,刘鸿花17万元买了两台60马力的进口发动机,用合金材料特制了一艘防撞船体。随着非法捕捞船设备越来越先进,刘鸿发现,自己的船还得更先进,便又花10万元买了一台90马力的进口发动机,特制了重量仅300公斤的快艇船体。
他4年里有近千个夜晚是在江面度过,为护渔已累计花了近百万元
采访过程中,刘鸿的电话突然响了。
“对,就你和我两个人去……注意不要走漏了消息……晚上1点出发……不,不开车过去,他们认得我们的车……对,开那艘新船,速度快点……”
显然,当晚刘鸿和他的护渔志愿团队又有行动。
长江江津段长127公里,江面宽700米至1500米,巡航任务非常繁重,仅靠渔政部门的力量远远不够。因此,江津组建了近40人的志愿护渔队伍,刘鸿,便是其中的一个。不仅仅是长江,他的足迹遍及全区每片天然水域。
每次巡护,刘鸿往返行程至少数十公里,有时多达140余公里。快艇耗油量大,有时一个月油费就要2万多元。
每次巡护,他都要进行周密部署,哪些人同行、何时何地出发、巡护线路,都是临时通知,避免走漏风声。
“这两年,毒鱼的少了,但电鱼的还时常有,通常是晚上行动。”刘鸿向重庆日报记者展示了他近期收缴的部分非法电鱼设备,“这台发电机一经增压,可达到3万多伏,再配上这根100米长的电线,水下至少50米深、周围10米的鱼都会遭殃。”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似乎又想起了小时在江边舀鱼苗的情形。
“他每个月至少要出去十多二十次。”经常和刘鸿一起巡护的陈江也是个企业老板,他说,这些年刘鸿发展了一批护渔志愿者,“我就是他一个‘下线’的‘下线’,现在我们成了最好的搭档。”
4年来,刘鸿有近千个夜晚是在江面上度过的。他累计花了近百万元,共抓获143名非法捕鱼嫌疑人,协助渔政执法部门收缴非法捕鱼船只42艘、电捕鱼工具165套、网具425副。
因为大量精力放在了护渔上,刘鸿只得让妻子来打理企业日常事务,又高薪聘请了两名高级管理人员,“我只负责重大问题的决策。”刘鸿说。
恐吓、威逼、利诱……面对这些他很坦然:“我不怕!”
渐渐地,刘鸿成了非法捕捞者的“眼中钉”。
2015年禁渔期间,刘鸿接“线人”报告,有人在苟州坝撒网捕鱼。他立即带上一位志愿者赶去将违法船拦下,不料偷捕者叫来十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混乱中,刘鸿头部被鹅卵石砸中,顿时血流如注,但他毫不畏惧,仍死死扭住对方,直至警察赶到。后来,这名偷捕者被处以行政拘留并罚款。
“刘老板,你的船被人放跑了!”2017年的一天夜里,有渔民给刘鸿打电话,说他拴在老洼沱码头的巡河船被电鱼的人解开缆绳,漂走了。第二天,在渔民协助下找回船后,刘鸿就买了一套高清摄像头,安装在码头边的电线杆上。
警告、恐吓、威逼、利诱……这些年,非法捕捞者对刘鸿“软硬兼施”,刘鸿总是“见招拆招”。
为了掌握刘鸿的行踪,几个非法捕捞者还花钱请人到刘鸿家门口盯梢。一旦得知刘鸿不在家,这些人就不安分了。刘鸿就白天开车出门,释放不在家的信号,半夜则换车赶回来,数次将非法捕鱼者抓个现行。
有一次,刘鸿孤身半夜行动时,逮到一名非法捕鱼者。对方深知自己违法情节较严重,按法律很有可能要坐牢,便提出给他5万元“私了”。刘鸿断然拒绝,将其扭送至公安机关。
“他们知道我不缺钱,又打不过我,就只能使阴招。”刘鸿说,家人经常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但时间一久,见没出什么大事,又知道他“武功高强”,便渐渐习惯并支持他了,“自古邪不压正,我做的是正义之事,我不怕!”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刘鸿说,护渔已成为他的工作
4年间,刘鸿带出来的志愿者也有个别因害怕而退缩,因觉得费力不讨好而放弃,但大多数都坚持了下来。
非法捕捞行为无非是受暴利驱使,刘鸿想,如果这些人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也许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只要大家不非法捕鱼,都可到我公司来上班。在禁渔期,没有收入的渔民也可以来。”刘鸿放出话来。这些年,刘鸿的公司最多同时接纳了20多名靠捕鱼为生的人。
此外,他还带领大家在禁渔期鱼类产卵水域扎水草让鱼产卵,这些人中不乏曾被他抓住的非法捕捞者。
刘鸿的行为,虽然让部分非法捕捞者恨之入骨,但却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与点赞,自愿充当他“眼线”的人,越来越多;和他一起战斗的志愿护渔人,越来越多;江津渔政部门不仅支持他购买了渔业船员互助保险,还为他报销了部分护渔巡航的汽油费……
“也许是成就了我从小的‘英雄梦’吧,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刘鸿说,护渔已成为他的责任,似乎这才是他的工作。
本报记者 周立 汤艳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