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何永江在制作鸽哨。
图②:戴着哨的鸽子。
图③、图④、图⑤:部分鸽哨制作工序,依次为切筒、打磨、上漆风干。
图⑥:何永江恢复的鸽哨作品。
安蓝玉摄
“这份鸽哨的记忆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是国家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份记忆支撑、传承。”
——何永江
“豆汁儿焦圈钟鼓楼,蓝天白云鸽子哨。”回荡在四合院上空的鸽哨声,是原汁原味的“北京之声”,也是何永江最喜爱的声音,是他大半生的追寻。
鸽哨,又称鸽铃,即绑在鸽子尾巴上的一个小哨子,因鸽子在空中飞翔,气流冲击哨子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年近七旬的何永江是“永”字鸽哨第四代传人,也是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北京鸽哨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痴 迷
“鸽哨是我的命”
穿过一片碧绿的葫芦架,走进燕郊梁家务村一个四合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顶鸽棚和数十只起落漫步的鸽子,鸽子棚正对的便是何永江的工作室。
1949年出生的何永江眉毛花白,站立时似一把老弓。聊起与鸽哨的相识,原本沉默的何永江笑起来,称自己是因趣生爱,又由爱生“痴”。
那时候北京胡同多,鸽子也多。儿时的何永江一见到便要追几个胡同去看。9岁的何永江就是在胡同里追到“永”字鸽哨第三代传人王永富的。“师傅说,咱们永远做‘永’字鸽哨。”
何永江就这样正式被领进了鸽哨的大门,“永”字鸽哨也成为何永江对师傅一生的承诺。现在的他到处去找做鸽哨的好材料,却见儿子给自己买件200多元的外套都心疼。他说:“没办法,哨是命。”
恢 复
和记忆赛跑
王永富走之前,曾把绘制图、模型等交给何永江,后来不幸被烧毁。从此,为了将“永”字鸽哨发扬光大,何永江开始恢复记忆中师傅展示过的作品,开始了和遗忘的持久战。
据何永江的儿子回忆,冬季天刚黑,父亲便坐在火炉旁开始雕刻,就是到了饭点儿也不让人叫他。为了能静心养鸽,全心做哨,他同老伴儿还从东城区搬到了燕郊的四合院。院子里除了鸽子,便是亲手种来制作鸽哨的葫芦。
做鸽哨活儿精细,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何永江,也常有失误的时候。有次何永江刻一枚鸽哨,到结尾最后一刀,“啪”,哨口裂了。何永江一边跺脚一边含着泪骂自己:“我手怎么就那么贱呢,非得多那一刀!”说完一个人含着泪在院子里来回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何永江已恢复了100余种鸽哨。这些鸽哨形态各异,有竹筒的、葫芦的、菱角的……有的宛如展翅飞翔的白鸽,有的又如憨厚呆萌的大象。通过报纸电视和展览展出,仰慕者纷纷前来观摩。2014年,“永”字鸽哨入选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这把何永江高兴坏了:“没丢老手艺人的脸,终于对师傅有了交代。”
如今的何永江还有一个梦。2019年是何永江的古稀之年,他希望制出700把鸽哨为2019年国庆献礼。何永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每一只哨子他都坚持亲自完成,决不让儿子徒弟插手。目前,何永江已完成400把二筒鸽哨。
说着,何永江捧出一箱鸽哨,自言自语道:“这份鸽哨的记忆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是国家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份记忆支撑、传承。”
手 艺
做哨有讲究
鸽哨类别多,单“永”字鸽哨就分为筒类、葫芦类、星排类(星眼类)、收藏类等。不同种类的哨子所用材料、制作工序也有所区分。
做鸽哨,又叫“剜哨”。竹、苇、葫芦是最基本的材料,还有牛角、檀木、菱角壳、莲子壳等。选材讲究时机,要挑三伏里成熟的葫芦、冬天数九后的竹子、夏天削去苇尖秋天收割的苇子,这样的材料密度大,紧致又有拉力。再放置在通风干燥的地方自然风干。竹子经过特殊处理,往往要存放三年以上才可使用。
材料备齐,便可以剜哨了。包括剥皮、切筒、掏芯、做口、打磨、上漆等六个步骤。每个步骤都是手上活,讲究细致,多一刀少一刀都能把哨子毁掉。
剥皮。刮去或剥去葫芦、竹子、苇子等的外表皮,并将其打磨光滑,这样水分挥发快,不易腐坏,且容易上漆。
切筒。用小而薄的锯齿完成。哨底正不正,哨口平不平,直接关系到鸽哨音正不正。
掏芯。鸽哨讲究轻盈,因此要把竹、苇、葫芦等内部刮干净,磨匀称。太厚的筒不但发音不正、伤害鸽子,而且易受潮、难保存。
做口。哨口一般用竹子、葫芦、檀木、牛角等做成。口的大小、深浅、角度都很关键,不能大也不能小,抹几滴乳胶,与哨筒紧紧黏合到一起,结合处一点儿不透风才好。
打磨、上漆。根据材质、大小选用粗细不同的砂纸,一遍遍地磨匀称、磨光滑,然后给哨子刷上不同颜色的漆。鸽哨颜色与五行相对,有古铜色、本色(木的基本色)、黑色、铁红色、土著黄色五种。等晾晒干,哨子便做成了。
用丝线将哨子固定在鸽子尾羽,鸽子一起盘儿,“嘤嘤嗡嗡”的婉转之音便随风飘起。
《 人民日报 》( 2018年10月07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