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疫情下的北京120急救医生:手腕上都是防护服勒痕
1月28日开始,北京120急救医生秦晓兵就和其他9名同事住进了和平门外的一家宾馆,每天负责转运确诊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疑似患者以及与确诊患者有过密切接触的发热病人,24小时待命。
直到2月4日早,秦晓兵才真正地从宾馆离开,结束了整整7天的工作。他不敢回家,只能到单位安排的暂时住所,自我隔离。“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谨慎些总是好的。”
回想刚刚过去的日子,秦晓兵说,自己从业20年,所做的都是医生的天职。接下来,他会回到医院继续负责日常的急救工作。“只要需要我,我随时到位。一名医生在发生疫情的时候往后站,那他就不配做个医生。”
急救医生秦晓兵。受访者供图
“被患者提醒注意防护,很感动”
秦晓兵告诉新京报记者,疫情发生后,他了解到单位里有转运新冠病毒肺炎感染者的任务,便报名加入“发热组”。1月28日一早,他拿着简单的随身物品住进宾馆,正式开始工作。很快,他接到了一份转运的通知,一名在顺义区医院的老年男子被确诊为新冠肺炎,需要被转送到地坛医院。
通过前期了解,秦晓兵得知该名患者的情况还算稳定,可以自行走动。随后,秦晓兵和同组的司机在专门的隔离区里穿上两层防护服,并戴上口罩、护目镜、防护手套、鞋套,再套上雨靴。穿好后,他又反复检查了几次,确保防护设备上没有缝隙和缺口。
秦晓兵记得,去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顺义区医院。医院安排急救人员在一层等待,由护士将老人送下来。“老人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自己能走,你们都别扶我,别传染给你们’”。秦晓兵说,当时自己听到这个话,心情很复杂,有感动也有吃惊,因为原本自己以为患者的情绪会比较沮丧,没想到老人的心态很好,还想着医护人员。
回程路上,患者小声咳嗽了几次,其他情况平稳。为了安全起见,减少飞沫传播,大家在车里没有说话。最终,老人被安全送到地坛医院,院方安排了住院等手续。“临走,老人还提醒我们注意防护。”秦晓兵说,此后他还遇到了很多患者,都主动保持距离,并且嘱咐要注意安全防护,“让我挺感动的”。
“最难受的是眼镜和眼罩起雾看不清”
秦晓兵今年44岁,从业20年,按他的话说,可以算得上身经百战。2003年“非典”时期,他也是自愿到一线转运病人。
“那时候我在单位住了一个月,每天里里外外穿好几层,出车回来后都用84消毒液泡手泡脚消毒,印象特别深。”秦晓兵说,当时一双手都泡出了口子,但即使这样,大家当时心里还是不踏实,甚至还用酒精和消毒液擦身体。相比之下,此次疫情防控工作的流程和防护度则更完善,也更加科学。
秦晓兵介绍,工作的这几天里,操作都是按照标准防护流程进行,穿戴一整套防护用品,回来按照洗消流程,多次喷洒消毒液,再将一次性防护用品脱在隔离区,直接洗澡。这样既保障患者安全,也能保护医护人员。
虽然相比原来的工作环境好了很多,但是眼下仍有难题。秦晓兵告诉新京报记者,工作中眼镜和眼罩经常起雾,看不清东西,这让他十分痛苦。起初他会在眼镜和眼罩的内壁上涂一些洗洁精,减少起雾。但由于佩戴时间长,这个小秘方也不管用,有时眼镜和眼罩还结成了水珠。
“工作中肯定是不能摘下来眼罩和眼镜的,所以我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冷风吹。”于是,每当遇到起雾,秦晓兵就会到室外,让风吹一吹,使雾气消下去。但与此同时,冷风也把只穿着两件防护服的秦晓兵吹得透心凉。“这个办法好用,就是太冷了,不建议大家尝试。”
目前,家里人只有妻子知道他在一线工作。虽然担心,但是也表示了支持。“我和妻子说,虽然危险,但是医生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做,只要注意防护就好。”
秦晓兵和同事手臂上的勒痕。受访者供图
尽量减少休息时间节省防护服
2月3日一早,秦晓兵又接到了转运任务,要从复兴医院将两名确诊新冠肺炎患者转运到地坛医院。通过复兴医院传来的资料,秦晓兵了解到,需要转运的两个患者都是老年人,其中82岁的男性患者长期卧床,精神状态欠佳;另一位患者是75岁的女性患者,由于心衰,不能平卧,需要坐着转运。
秦晓兵说,女性患者的情况比较危险,需要医生时刻在其身边看护,并且她还需要使用呼吸机。过程中,秦晓兵需要将其口罩摘下,近距离操作。“这个过程比较危险,如果这时候患者的唾液和我直接接触,很可能被传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迅速准确地进行操作,尽量减少患者不戴口罩的时间,并戴上有机玻璃质地的面罩,加强防护。
此外,转运救护车内空间密闭狭小,路上遇到颠簸,就需要扶住她,以免发生危险。由于该名患者身体虚弱,时常觉得憋闷,坐在固定好的位置上不时往下滑,秦晓兵就必须一次次地把手伸到她的腋下,抱着她往上扶。
这两趟转运任务从上午九点多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完成。因为一直穿着全套防护装备,秦晓兵的脸上、手腕上的勒痕久久不能消失。
秦晓兵说,其实本可以一趟转运完,自己回宾馆吃完饭后再去下一趟,但是一想到回来就要再重新穿防护服,重新消毒,他就决定坚持一下,都转运完再回去。“防护物资不富余,能节省出一套防护服都是好的。”
秦晓兵回忆,在这7天里,他一天最多转运3趟,每趟最少要两三个小时。每次转运工作,他都需要精力高度集中,回到宾馆则只想睡觉。
三餐无序,他已经习惯。“见缝插针地吃饭,见缝插针地睡觉,就是我们的工作状态。”秦晓兵说,因为24小时待命,他无法安心睡觉。现在工作结束了,只想先踏实地睡一觉,“不想回家,给家人带去风险,自我隔离一阵子。”
新京报记者 张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