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是全球性危机，但绝非全球化危机
进入2020年3月，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加剧和油价下跌的双重打击下，美欧经济“跌跌不休”。美国股市历史性地两周内三次熔断，由此引发的阴郁情绪迅速蔓延，欧洲和亚太地区各大股市也都纷纷大跌。尽管美国特朗普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稳定经济的措施以保护其竞选大盘，但是随着投资者对美国政府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能力的怀疑情绪逐渐强烈，这次由公共卫生危机引发的股市下挫演变为全球性金融风险的可能性不断增大。
新冠疫情蔓延引发的恐慌情绪，以及俄罗斯与沙特之间的石油价格战，是此次金融风暴的直接原因。但以长远视角分析，欧美经济下行既是上述短期效应作用的结果，也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国际金融领域各种深层因素作用的结果。
贸易保护主义引发经济动荡
2008年以来，全球经济历经多轮动荡，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金融海啸，旋即欧债危机接踵而至。欧美央行先后实施非常规政策，以量化宽松和超低利率为手段，力保全球经济免于重蹈1929—1933年“大萧条”的覆辙。然而，这些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手段迟滞了实质性改革和创新进展，困扰全球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并未消除。不同经济体以及不同阶层适应全球化浪潮的能力不同使得全球贫富分化、经济发展不平衡等问题积重难返，全球需求增长乏力。一方面，自2017年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力推减税刺激政策，虽短期内提振美国经济，却难以形成持续的增长动力；另一方面，随着欧美新一轮反全球化浪潮的涌起，民粹主义甚嚣尘上，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盛行，英国脱欧，全球贸易阻力进一步增大，经济前景不确定性上升，抑制了全球投资和消费，加剧了国际市场波动。
全球需求增长乏力制约了能源需求，成为石油价格下跌的主要因素。2014年以来，国际原油价格中枢整体走势呈现震荡下行。2016年底，由俄罗斯等非欧佩克产油国与欧佩克组织（OPEC）国家为主体的主要产油国历史性达成减产协议，使国际原油市场免于崩溃。然而，本月双方就扩大减产的谈判破裂，由此导致的石油价格战使三年多来的减产稳价成果毁于一旦，原油市场遭遇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糟糕的基本面。
在疫情加剧全球经济不稳的背景下，俄沙两国不可能在短期内彼此妥协，开发成本高昂的美国页岩油价格遭受重创。受此影响，美国油价一度暴跌34%，尽管美国14日宣布大幅提高石油战略储备的消息带来了油价小幅回升5.1%，但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原油供给过剩状况难以根本性改变。加之各国纷纷加大对新能源研发的投入，也给石油价格带来了不确定因素，低油价或将成为新常态。同时，以页岩油股为重要支撑的美国金融市场遭遇巨大打击，在当前几乎所有产业链都与金融、资本市场挂钩的背景下，金融与资本市场的紊乱将影响实体产业链的融资及利润回收，从而引发全局性的经济危机。
“美国优先”割裂国际信任
2020年正值美国总统大选年，日益严峻的新冠肺炎疫情正演变为总统选举中两党互相攻讦以捞取政治资本的新话题。美国国内，初期政府对疫情重视程度不够，致使民众没有对疫情形成正确认识，过于放松的态度造成疫情迅速蔓延。随着总统选战的深入，弱化甚至掩盖疫情严重性成为政府的标准操作，白宫要求政府卫生部门官员将抗疫相关的一系列会议列为机密，不得对公众公开。此外，包括特朗普在内的政府官员初期对新冠肺炎病毒检测态度消极，对该国的疫情防控造成重大威胁。截至3月17日，全美累计确诊病例数已达4687人，疫情还在继续恶化。
从国际层面看，美国政府此前面对疫情暴发进退失据。在甩锅他国的同时，美政府高层各种表态互相矛盾，漏洞百出。在疫情来袭时，美国政府奉行“美国优先”，推行自私自利的外交政策，为全球协调应对疫情构成巨大障碍。中国暴发疫情后，美方不断制造和散播恐慌情绪，一些美国官员公然将新冠病毒诬称为“武汉病毒”“中国病毒”，并称中方对美国提供的信息不完善，导致美国反应不及时，企图将美国防控疫情不力的“锅”甩给中国，严重破坏中美间信任。这些不负责任的评论也遭到美方公正人士的反对，前高盛董事长奥尼尔对中国应对疫情的“快速、积极”反应表示赞赏，并建议西方国家效仿。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从暴发的烈度和防控的难度上都堪称百年一遇，世卫组织日前将其认定为“全球性大流行病”，欧洲成为当前疫情的“震中”。在此紧要关头，美国政府在未提前沟通的情况下，13日宣布30天内暂停除英国和爱尔兰之外所有欧洲国家前往美国的航班，16日英爱两国也终未能“幸免”。美国政府指责欧洲不作为，认为“来自欧洲的旅行者”在美“播下了大量病毒群”。
推进构建全球化秩序才是正途
在新冠肺炎疫情和石油价格战的双重影响下，考虑到大选之年选情稳定的重要性，美国政府为“救市”不断祭出“法宝”。月初，美联储宣布降息，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全球供应链面临的挑战。但随着欧美疫情的逐步恶化，全球范围内供应链断裂对经济产生的影响不明，市场恐慌加剧。为再次提振市场信心，美联储12日通过购买市场上短期国债，补充短期流动性。13日，美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联邦政府获准投入500亿美元资金以应对疫情。15日再次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1个百分点至0%~0.25%。
这些措施使得美股在经历历史性的三次熔断后有所回调，但也将给美国经济带来巨大负担。同时，特朗普刺激经济的财政手段面临大选年党派政治的巨大挑战，他曾提议免除所有个人工资收入税直至今年底，以此来刺激消费，但遭到了民主党人的否决。
在全球经济增长动能不足、前景低迷之际，疫情的全球蔓延将损害全球产业链，对跨境经济和市场信心产生巨大影响，金融市场在疫情等突发状况的冲击下容易表现出更大的脆弱性。因此，无论防控疫情，还是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各国放弃成见、加强合作，修复构成全球经济脉搏的全球产业链，并以此为基础建立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秩序才是解决之道。
新冠肺炎疫情是全球性危机，但绝非全球化危机，而是应推进全球化发展的契机。正如习近平主席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通话时所强调的，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再次表明，人类是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在经济全球化时代，这样的重大突发事件不会是最后一次，各种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还会不断带来新的考验。国际社会必须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守望相助，携手应对风险挑战，共建美好地球家园。
应对疫情，任何国家都无法独善其身，全球经济的长期向好更是离不开世界各国的协同努力，只有进一步加大全球化发展的力度，携起手来共克时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经济才能实现持续健康发展。
（作者：冉继军，系外交学院教授、北京对外交流与外事管理研究基地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