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路军攻克东团堡
敌后抗战兵法之:山地攻坚
抗日敌后战场上,由于双方在装备、训练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中国军民一般很少主动实施攻坚战,尤其在山地作战中,攻方往往处于不利地位。虽 然八路军能凭借山地获得机动、隐蔽方面的优势,但日军在山地里构筑的防御阵地也更加险要。需要强调的是,很多时候,战争的走向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特 别是抗战中后期,日军大规模推行“囚笼政策”,蚕食敌后根据地,促使八路军必须直面日军设防据点,而从来不缺乏智慧的中国军人就想出了种种攻坚的妙招。
不怕牺牲勇于进攻
山地攻坚战中,日军据点一般都建在有显著地形优势的地方,同时日军在据点内一般都有较高的警惕性,攻方的突然性效果无疑会下降。与此同时,由于重武器太少,使得八路军在进攻日军据点时往往面临更大的伤亡,也更加考验中国军人的作战意志和牺牲精神。
百团大战中著名的关家垴战斗就是典型的例子。1940年10月,日军冈崎大队被八路军包围在孤立的关家垴,那是一块方圆几百米的山顶,北面 是断崖陡壁,下面是一条深沟,东西两侧坡度较陡,只有南坡比较平缓,可作进攻路线,由于日军在山上构筑严密的防御工事,使得正面强攻的八路军遭受不小的损 失,像第772团第1营撤下来时仅剩6人。但正是这种不怕牺牲的顽强精神成为胜利的保障,最终冈崎大队基本被歼。用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的话说:“不能打 硬仗的部队,以后也没有前途!”
同样发生在百团大战期间的东团堡(也称东圈堡)战斗,则是另一场“顽强对顽强的典型战例”。东团堡是日军从河北省易县通往察哈尔省张家口交 通线上的重要兵站,并与其他据点呼应,是日军封锁晋察冀根据地的一个“钉子”。东团堡内筑有上下三层的大碉堡、地堡、围墙,外壕等,据守此地的是日军独立 混成第2旅团的教导大队,170余名成员全系精选出来的士官,战斗力颇强。
八路军的进攻于1940年9月22日打响,战况空前惨烈,日军甚至用毒气阻止八路军进攻,又与八路军展开白刃格斗。但再凶悍的敌人也挡不住 我军的顽强攻击,战至25日夜,日军除一名朝鲜籍翻译向我方投诚外,其余全数被歼,山穷水尽的日军大队长甲田率26名残兵投火自焚,死无葬身之地。
■ 八路军占领莒县城楼
打入内部里应外合
毛泽东在《论抗日游击战争的基本战术——袭击》一文中提出:“以游击队劣势的武器,去袭击堡垒、寨子、土围子或城市,只凭一般的战斗方法是 不行的……最好在要袭击的城寨堡垒中,要预伏间谍或有同情游击队的人民、兵士为内应。”在山地攻坚战中,里应外合正是破解日军地形优势的重要手段,而共产 党的群众工作保证这一策略能得到有效执行。
1939年6月,日军占领沟通鲁中和滨海地区的交通咽喉莒县,随即就地构筑工事,不仅挖出宽达5米的护城壕,还在旧城墙上修筑数十座碉堡,城内还新建大量围寨和暗堡。此后的岁月里,日军在莒县常驻一个中队(约百人),外加3500余名伪军。
为了收复莒县,八路军针对城内的伪军展开长期的政治争取工作,逐渐取得成效。1944年11月,八路军集中万余人,编为攻城、打援和攻击外 围据点等梯队,以里应外合手段发起莒县战役。11月14日19时许,预先化装进城的工兵炸毁县城东南角碉堡,攻城部队随即发起总攻,伪军按计划反正,不仅 引导八路军占领制高点,还按照事先约定,有序地撤到城外接受改编。23时,八路军将残余日军压缩至核心工事内,战至29日,日军弹尽粮绝,无法再守,被迫 弃城逃走。
1944年12月22日,八路军晋察冀军区也通过内线协助,在乐亭县刘石各庄歼灭日伪军近千人,而己方毫发无损。战前,冀东第十三军分区于 1944年7月向驻守刘石各庄的伪军中打入两名内线同志古松和杨光,两人利用伪军排长的身份,悄悄了解庄内的布防情况,刺探与伪军同处一地的日军活动规 律,同时积极在伪军中展开兵运工作。待时机成熟后,杨光先借机离开据点,向八路军汇报情况,我军随即与仍潜伏在刘石各庄的古松取得联系,商定协同方案。
战斗当晚,古松找机会撤空西侧全部伪军岗哨,并亲自掌握大门,八路军从他控制的大门潜入庄内,打了日伪军一个措手不及,两个小时后,战斗胜利结束,除少数人逃跑外,日伪军大多被俘。
■ 八路军修械所修理缴获的日制轻机枪
围三阙一攻心为上
明代兵书《百战奇略》中曾这样描述攻城作战:“凡围战之道,围其四面,须开一角,以示生路,使敌战不坚,则城可拔,军可破。”这一战术在敌后战场中同样适用,八路军在山地攻坚战中多次使用,以较小代价攻克敌军据点。
1943年6月,日军第36师团第222联队及伪军一部进占太行武东抗日根据地腹地蟠龙镇。8月17日,八路军和地方民兵发起反击,很快消 灭了日军三个大队,将残余日伪军困在蟠龙据点内。民兵“地雷大王”王来发还在敌据点附近埋雷22颗,炸死日军28人,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在围攻据点 的同时,八路军还对敌军展开强大的“攻心战”,武工队趁夜进入蟠龙,写标语,散发反战传单,有时还摸到敌军炮楼下,向伪军喊话,给他们上“政治课”。在政 治攻势下,伪军不断缴械投诚,到最后连日军也难以支撑,只好弃镇而逃。
发生在八路军太岳军区的沁源围困战则是更为著名的战例。1942年10月,日军侵占山城沁源并做了长期固守的打算,企图将其变为“山地剿共 实验区”。八路军决定对敌展开“长期围困战”,为此特意建立围困指挥部,组建13个游击集团。围困战开始后,他们首先发起“空室清野运动”,把水井填死、 碾磨炸毁、粮食运走,不让日军“以战养战”,接着又掀起“抢粮运动”,趁夜摸进敌据点,将日军抢劫的粮食夺回来,有一次竟有万余军民出动,后来又出现了 “劫敌运动”,中国军民不仅夺回日军抢走的牲畜,连日军军用物资也敢“劫”,令其惶惶不可终日。
1943年初,日军调来第36师团一部换防,死守沁源城关和交口两点,并加修二沁(沁县至沁源)公路,为此八路军把围困重点放在二沁公路和沁源城关。指挥部把受过训练的民兵编成“轮战队”,在公路、据点周围遍布地雷,不断展开伏击,使日军寸步难行。
1944年春,沁源党政军民实行总动员,对日军发起更大规模的围困战,光在日军交通线上就布雷1.5万余颗,日军据点完全变成“孤岛”。最 终,沁源日军仓皇弃城逃窜。在超过两年的围困战中,沁源军民共作战2700余次,毙伤日伪军4000多人,解救被抓群众1700余人。
■ 1940年9月,八路军第386旅突破榆社城垣,指挥员在突破口留影
■ 新四军第3师第8旅进行迫击炮特种射击训练
勇于创新百计克敌
敌后战场中,八路军在武器方面远不如日军,特别是缺乏攻坚必备的火炮,别说大口径重型火炮,就连结构简单的迫击炮也是“稀罕物”。八路军装 备的迫击炮多为82毫米口径以下的型号,威力有限,加之弹道弯曲,对碉堡一类有顶盖的工事攻击效果不佳。正是看到这一点,日军大量修筑碉堡炮楼,企图把抗 日武装困死。面对这一情况,八路军想出种种创新的应对之道,其中迫击炮平射是一个范例。
众所周知,迫击炮属于曲射武器,主要对付步兵集群,打单体目标较难。时任太行军区司令员的刘伯承和政委邓小平,指示炮兵主任赵章成研究用迫击炮平射碉堡的战术,司令部还从华北各军分区抽调十名迫击炮干部,组成迫击炮平射研究班,由赵章成亲自挂帅。
起初,研究班想到用高粱秆套住炮弹,用力助其下滑来击发雷管,经实验确认方法可行,但是赵章成并不满意,认为这种方法在技术上存在安全隐 患,实操效果不好。接下来,大家受到日军八九式掷弹筒的启发,又想出用拉火击发的办法,即在炮尾部增加一节尾管,采用拉火击发装置,并将底板倾斜着地,使 炮筒与地平线的倾角保持在5度以下,这样一来,迫击炮既能曲射又能平射,具有类似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的功能。
经过几个月的奋战,赵章成小组总结出“一炮多用”的办法。成功后,刘伯承当即责成司令部电令各军区部队,将迫击炮分期分批送往兵工厂改装,在战场上大力推广平射迫击炮。
除了发展平射迫击炮,八路军还多措并举,提高攻坚能力。1940年9月23日23时,八路军第129师第386旅进攻山城榆社,战士们利用 敌工事的死角,将手榴弹不断地投入日军碉堡里,炮兵也准确击毁城门上的大碉堡,打开攻击缺口。第16团第12连的班长王石德第一个冲上城头,一口气将自带 的手榴弹全部投完,他负伤后,另一位班长接着冲上去,继续向日军阵地投掷手榴弹,直到将敌全部消灭。在战场另一侧,一批战士抬着云梯登上30米高的峭壁, 迅速突破城墙,攻占文庙。在攻击日军核心阵地榆社中学时,八路军选择相对耗时的坑道作业,到25日16时,坑道终于挖到日军核心阵地内,随后战士们秘密将 装满炸药的棺材塞入坑道尽头。16时45分,炸药引爆,日军堡垒被瞬间炸塌,趁着爆破的瞬间和烟雾迷漫之际,第16团团长谢家庆亲率两个连冲入中学,与残 敌展开肉搏,最终全歼日军,收复县城。
正是凭着这样的斗志和创造力,八路军在山地作战中克服了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对日军据点构成巨大威胁,打破了日军妄图依靠这些据点困死敌后抗日武装、控制被占领区的幻想,创造了一系列辉煌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