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最小戒毒学员:14岁成瘾君子 对父母“没印象”
小露和几名学员一起排练节目,由于普通话说得好,她被选为了主持人
倚在宿舍床上,小露(化名)理了一下齐耳的短发,露出婴儿肥的脸颊,对陌生人无意的眼神,她会刻意躲闪,少女的羞涩尽显。如果不是蓝色短袖上印着“省女戒”字样,记者看不出她是一位正在接受强制戒毒的吸毒人员。
小露,四川德阳人,今年16岁,是四川目前最小的戒毒学员。14岁时,小露辍学被骗卖淫,继而染上毒品,两次因吸毒被抓。她把染毒的原因,归咎于青春期少女的好奇和执拗,以及一对“失踪”的、不负责任的父母。
A 无知的少女
心理测试空沙盘摆出一个家
在戒毒所待了大半年,小露长胖了,体重接近100斤。吸毒的时候,她最瘦时体重不到70斤。
6月22日,四川省女子强戒所,小露结束了听课学习,来到宿舍区三楼心理咨询室。按惯例,心理辅导师要给她做个测评。
心理室里有一个空沙盘,沙盘旁边的柜子里有上百个各种各样的模型:房屋、植物、动物、汽车,还有情侣玩偶、鸟窝。
心理辅导师说,这是一个心理学游戏,小露可以任意选取模型,在空沙盘里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
小露转了一圈,选了四栋房屋、一棵树、一个鸟窝。她把四栋房屋摆成U型放在沙盘里,再“种”上那棵树,把鸟窝放在了树上,鸟窝里有两只小鸟、一只鸟妈妈。
心理辅导师说,房屋代表家庭、鸟窝代表亲情,小露摆的沙盘,表明了她的内心真实世界:她向往有一个完整的家。
好奇心驱使偷偷尝毒染上瘾
出生于2000年的小露,两年前读初二时就辍了学。只看面容,没有人会把这个一脸稚嫩的小姑娘,和毒品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小露已有两年的吸毒史,最疯狂的时候,一天要吸三四次冰毒。她第一次接触毒品,是在14岁。
在四川绵竹的一间出租屋里,烟雾缭绕,一群瘾君子躺在沙发上,几个人轮流吸食冰毒,一脸满足。当时14岁的小露透过门缝,偷偷地注视着这一场景,一脸好奇和诧异。
“我也想吸一下,你给我嘛。”“不行,你太小了,不能吸。”无知的小露竟然主动提出吸毒,但被拒绝了。
处于叛逆期的小露,等瘾君子出门后,翻箱倒柜,找到了瘾君子剩下的冰毒。
仅仅是吸了三口,小露当场瘫坐在床上,“太兴奋了,差点晕了”,第一次吸毒后,她整个人近乎癫狂。
两次吸毒被抓奶奶为她伤透心
偷偷吸毒上瘾后,小露每天要吸三四次,除了蹲在家里,就是去网吧打游戏。
2015年3月,小露在睡梦中被民警喊醒,她的合租室友,早已抱头蹲在墙角。民警把小露带去尿检,结果显示阳性。因为是未成年人第一次吸毒,民警没有拘留和罚款,只是把她送回社区戒治。
接到消息后,奶奶匆匆赶到派出所。看见审讯室里的小露,奶奶捂着嘴哭了起来。
小露很羞愧,不敢正眼看奶奶一眼,一直低着头。
染毒容易,戒毒难。2015年9月,正在家中吸毒的小露,再次被公安机关抓获,这一次,她被送进强制隔离戒毒所。
B 破散的家庭
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常年失踪
小露出生在德阳农村,自懂事开始,父母非婚生子这个标签,一直让她无法接受。
她的生母是贵州人,在和父亲同居后,两人却没有扯结婚证。父亲脾气暴戾,一言不合就动手。生母被打怕了,在小露年仅8个月时,就偷偷离开了这个家,从此再未出现。
母亲离家,本应该成为顶梁柱的父亲,却很少顾家,甚至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回家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要钱。
小露记得很清楚,幼时的一个春节,大年三十,父亲匆匆回了家,不知道和家里人说了些什么后,竟然又离开了家,连中午饭都没吃。
父亲从来不会主动给家里打电话,每次都是小露爷爷奶奶打过去,话也说不了几句。家里的经济开支,一半靠爷爷奶奶种田,一半靠亲戚接济。
14岁辍学离家被骗夜场做“小姐”
小时候的成绩,小露还算不错,只是有点偏科,英语好数学差劲。
在初二上学期,她有了第一次逃课:星期天晚上跟着同学去镇上唯一的网吧,上网到晚上10点,然后在网吧睡了一晚。
有了第一次逃课,便有了第二次,渐渐地,小露厌恶了学习,不再想继续读书,读完初二上学期就辍了学。
家人曾经商议,送她去绵阳一所好学校读书,小露答应了。奶奶把家中的全部积蓄两万余元,分三次给了她。但,她却跟社会上的“朋友”去了绵竹打工,挥霍了学费。
14岁孩子能打什么工?服务员?售货员?初入戒毒所时,民警问小露,她脸色很尴尬,只说是在夜场。后来,她渐渐吐露出心声,其实是被骗去做“小姐”。
背串词学英语将来想做主持人
最初进入戒毒所时,小露牵挂高墙外的奶奶,情绪低沉、消极。管教民警与她谈心,还动员她参加集体文娱活动。大半年过去了,小露的精神状态渐渐好转。
初中时,小露的英语成绩不错,现在她除开每天的康复治疗和集体活动,都会去所里的图书馆借英语书籍看。
每一周,小露会给奶奶打两次亲情电话,每次时长3分钟。
此外,小露成了所在戒毒大队的文娱主持人,遇上文娱活动,她都会背好串词,上台脱稿主持。谈到未来的生活,这个年仅16岁的少女脱口而出:“我想做一个播音主持人”。
C 对话当事人
爸爸是个骗子,我只牵挂奶奶
华西都市报:14岁的年纪,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小露:本来,我的成绩还算将就。后来在社会上接触到了一批人,从逃课开始,久而久之,厌倦了读书。
华西都市报:对于你的父亲和母亲,你想说些什么?
小露:我对我妈没有什么印象,我不到一岁她就跑了。至于爸爸,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长期不回家,也没什么印象。现在,我只牵挂奶奶,爷爷脾气也不好,是奶奶一个人撑起整个家。
华西都市报:小小年纪,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小露:我吸毒的原因,有我自己,也有家庭原因。我爸、我妈,从小就不管我。经历的这些事,我不想再去回忆了,那是折磨,我想早点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华西都市报记者李智摄影张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