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7月15日国家统计局的中国经济半年报出来后,各位大佬已经就相关数据进行了解读,我也再次后知后觉地谈一下我的一点浅见。
多图预警。谈经济我觉得还是要用数据说话。GDP是总量数据,是各种数据的波峰和波谷的综合结果,用它来审视中国经济,能看到大貌,但看不清亮点和槽点,也无法看清趋势。因此,要真正看明白中国经济数据,还是要从分项数据加以观察。
这样的观察还要与政府的行为加以对照和佐证。于是我注意到7月18日这样一条新闻:《李克强主持召开各省(区、市)政府负责人促进社会投资健康发展工作会议》。这应该是经济数据公布以后,李克强召集各位省长召开的第一个会。李克强为什么要开这个会?这个会有那么重要么?
我想,这第一个会谈的是什么,也就是当前国务院最关心的,也是下半年有关经济工作的最紧迫任务。新闻是这样说的:
7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各省(区、市)政府负责人促进社会投资健康发展工作会议,作出进一步部署。
由于当前世界经济低迷、国内经济下行压力较大、部分行业产能过剩等,社会投资增速出现明显回落,问题比较突出。大家结合实际提出建议。李克强与他们深入交流。
李克强指出,激发社会投资活力,既是发展问题,也是改革问题,要依靠改革的力度促升社会投资的“温度”。
李克强强调,各地区各有关部门要全力抓好既定措施落实,防止政策“悬空”。完善政企沟通机制,反对不作为,提振企业信心,建立新型政商关系,调动各方面积极性。总结推广先进经验,进一步完善激励约束和容错纠错机制,促进形成竞相推改革、调结构、抓发展的局面。
我抓了这几个关键词,大家应该可以明白,李克强对促进民间投资回升到了何种重视的程度。而就在当天,7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印发《关于深化投融资体制改革的意见》。为什么李克强这么重视?我们来看下面这张图:
如果总量上看是这样的,当然会有误导的嫌疑,因为2016年只是半年的数据:
一般说来,无论经济结构如何变化,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在当前国际环境下,出口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表现。而消费对中国经济的贡献率在近年有上升趋势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光依靠消费来拉动经济增长,在中国历史上既没有先例,也不可能有持续性。投资依然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手段,特别是经济处于下行通道之中。
然而,上图显示,自从今年1月份以来,民间固定资产投资迅速下滑,上半年只有2.8%,甚至6月还出现了负增长。而当期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占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为61.5%。这种情况当然引起了政府的警觉。而发改委也表示,要对增速滞后省市重点督导。
民间投资属于市场行为,如今竟然要开始政府督导了,这不细思恐极么?
民间投资重点集中在制造业(包括落后产能)与房地产行业。这两个行业属于充分竞争行业。目前的行业情况如何呢?这是发改委给出的数据:
1-5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主营业务收入中的成本为85.73元,比去年同期下降0.22元;主营业务收入利润率为5.59%,同比提高0.21个百分点。
尽管工业不能完全等同于制造业,但可以大致看出目前制造业面临的生存困境,主营业务收入利润率仅仅为5.59%。可以说这个利润率尽管比目前市场无风险利率高,是余额宝的两倍多,但与一般的中期银行理财利率基本持平,低于P2P理财产品。如果考虑应对汇率变动和通胀之后,基本所剩无几。另外,从今年开始,国家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大量淘汰落后产能,而新经济和产业培育需要时间,没有合适的项目投资也是投资下降的主要原因。
那么房地产行业呢,去库存仍然是整个房地产行业的主题,除了一些销售火爆的二线城市外,整个房地产行业的投资并没有出现大的增长。1-6月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增长仅仅为6.1%。
在这种情形下,民间投资怎么可能向上走?当然,我还没提及政府一直推动的PPP这个巨大事业。在这个近似慈善的公益事业中,有多少民间投资会享受政府提供的这份大餐呢?
当然,在民间投资几近失速的状况下,另外一个数据却在飙升,那就是货币供应量(M1),增速超过M2。这也符合逻辑,政府地方债置换,部分二线城市楼市走俏,加上无风险利率走低,定期变活期,流动性是相当充裕。当然造成的后果就是,政府想要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然而这些天量资金却在体内循环,并没有产生其应有的效用。而经济增长的动能只有靠政府投资“铁公机”了。
这完全与2009年的情况不同。2009年同样也是M1飙升,超过M2增速。然而固定资产投资却大幅增长。这正是所谓4万亿出台之后,天量资金进入固定资产投资,强力拉抬经济增长。下图显示,2009年之后,M1增速在20-40%,而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在20-30%区间。而今年6月M1增长24.6%,而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只有9.0%。
天量货币引入实体投资才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正确路径”。2008年M2是47.5万亿,2016年M2数据是149万亿。如果媒体还说中国不靠大规模刺激政策就能稳定经济,你信吗?
发改委7月14日发布消息说,
自2014年9月国家发改委陆续推出11大类重大工程包以来,截至2016年5月底,已累计完成投资59499亿元,比4月底增加1780亿元;已开工48个专项、403个项目,比4月底增加5个项目。
这已经超过当年的4万亿投资了。当然还有更恐怖的。中国央行数据显示,
今年上半年贷款增加7.53万亿元,创历史最高纪录。其中,6月新增贷款1.38万亿元,为年内第三次单月超万亿。持续放量的信贷涌向按揭房贷和政府基建领域,6月以按揭贷款为主的居民中长期贷款创历史新高5639亿元,占全部新增贷款41%。
最后的结论是,尽管上面说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但是刺激经济的手段与2009年变化不大,都是通过天量信贷导入固定资产投资实现。唯一不同的是,边际投资效率和投资收益率的下降导致民间投资观望情绪浓厚,政府不得不加大力度投资“铁公机”,以此稳定经济增长。而真正的民间资金都跑到二线去炒房地产了。
想想二线城市诸如合肥、南京等地的房价同比动辄20%-50%的增长,相比5.59%的制造业主营业务收入利润率,谁会不动心呢?但在房地产去杠杆的大背景下,却又纷纷加杠杆,这究竟是怎么一幅图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