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始春余,站在三元塔上,眺望东端的高寺塔,两塔遥相对峙,一波三折的沱江,若隐若现地徘徊在方山丘陵中间,拖轮拉着货船,自在地掀起朵朵雪浪,逆水向北驶去。年轻的内江市,汽车出城来,嘭嘭的油烟挤散了人群,车辆竞奔眼底,向南飞驰。
秧开鸦鹊口,荷抬鹭鸶头。阳光下,万物窸窣地猛长着,人们在割小麦。我下了塔,过铁道,穿公路,徜徉江滨。澄澈的碧水,波光粼粼。沱江沿途低丘逼岸,起伏微小,没有喧腾的涛声,只有平静的流水。看着看着,我猛地想到,春与夏是怎么换班的?这时,爽朗的笑声把我引到打麦场,听老农给我讲述往事。
麦子刚刚打下,就不剩颗粒。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凉风绕绕。中午,人们扶老携幼,拄棍戳棒来到伙食团,紧捧缽缽,死盯罐罐,个个面黄肌瘦,人人哀怨不迭。这是一九六一年六月九日,在内江县友好人民公社,伟大领袖出现在群众中。他老人家健步走向瓦缸,拿汤瓢打缸底舀了三下,清汤寡水西湖景,照尽江南十二州!主席摇摇头,他心情沉重地走上公路,一位大娘在剥莙荙菜,他上前亲切地垂询:“老太婆,老太婆,你在做么子呀?”老人回答:“唉,先生哪,屋头锅都当锣敲啰,剐点牛皮菜回去救命!”主席难过的安慰她:“好嘛,好嘛。”接着,他又仔细地考察了两个食堂,情况无非如此。回到北京,主席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他发表了《党内通信》公开检讨,一人承担过失。六月十一日,伙食团全部解散。社员都是向阳花,葵花遍种全中国。秋后丰收,来年增播,春风开花,夏日结子,春夏交替不已,人民又过上了好日子。
今天,人民对他老人家每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还记得这样清楚。搦管沉思,主席的音容笑貌似在眼前。后查史料,主席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七日沿成渝铁路出巡,视察内江市蟠龙坝车站背后临江农业生产合作社。百姓思念他,把大跃进前夕主席内江之行演绎为大跃进末,成为当代民间传说。多年过去了,他的高大形象,激励着亿万人民。田头的挥汗如雨,赤膊奋力;江里的汽笛长鸣,溯流勇进;路上的气喘吁吁,全速进击。精神变物质,伟大精神的感召下,必有灿烂的文明。
杨柳依依,风景别致,眼见向日葵即将收获第二十四茬,不禁频频回首,再看看那阳光下的友好乡。融融的沥青道上,我哧哧地走着。二十四年前,敬爱的导师就是从这儿离别内江的。那时,成渝公路还是石子路呢,而今这条黑色路面还在加宽。回到甜城,遥望南方,红日西沉。太阳啊,慢走,二天又来,请早!
一九八二年五月九日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