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北区春江镇魏村花园的吴国忠来电，希望晚报帮他牵线找一个老伴儿。老吴说，他今年58岁，还没娶亲。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觉得孤苦伶仃。记者问及老吴为何至今未娶，他叹了口气，说从1985年到2006年，他和老母亲两人至少收留过50名女婴，“在她们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一不小心，就耽误了。”
村里有人生了女儿不想要
奚老太说，咱去把孩子抱回来
3月11日上午，记者来到魏村花园，吴国忠的房子有120平方米，前几年从魏村西家边村搬迁至此。
老吴的主卧床头放了一个小相框。相片上，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女孩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老吴指着照片一一给记者介绍：老人是他90岁的老母亲奚林娣，小女孩是他的“大女儿”吴玉，也是他收留的第一个婴儿。“那时小玉才5年级，一晃儿子都有喽，”老吴说，小玉是他在1985年时“抱”回家的。当时他饭后在村里闲逛，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他凑上前一问，原来这几个人说，村上一户人家又生了个女儿，不想要了。
回家后，老吴把这事情告诉了母亲奚林娣。奚林娣一直很喜欢孩子，儿子刚说完，她就开了口：“咱去把孩子抱回来。”
隔天，奚林娣赶到医院，向女婴家属表示了收养的想法。
女婴的家属本来和奚老太就认识，知道她为人善良就把孩子给她抚养。老吴给女孩儿起名吴玉，待她就如亲生女儿。那时老吴家里很困难，他1976年退伍后回老家务农，家里情况一直不好。但为了小玉，老吴从不吝啬。“奶粉6元一袋，我一买就是好几袋，还给她买新的小衣服。”
收留弃婴的事在附近传开了
有人主动找上门，说想抱养一个
抱回小玉之后，老吴又得知附近几个村上有女婴被遗弃，“我妈只要听说，就让我去医院抱。”抱回家后，老吴都是悉心照料。几个月后，一个附近村子的熟人找上门，说想抱养一个女婴。老吴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对方是真心想要一个女儿，就把一个女婴交给了对方，并叮嘱要悉心照顾。离开时，对方留下了100元钱，说是当作小孩的营养费。
记者问他如何核实收养人的情况，老吴说：“那时的人都十分真诚，不会把孩子转手卖给别人。”而且，他也会打电话到收养人所在的村委询问。
慢慢地，老吴和母亲收留遗弃女婴的事情在西家边以及附近的几个村传开了。隔壁村上一名赤脚医生经常会打电话给老吴家隔壁邻居，让老吴来领弃婴。
“隔壁人家条件好，家里有电话。每次邻居来喊我，我就知道有产妇生了女婴不要了。”那时候，老吴经常半夜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上条小被子，赶到赤脚医生的诊所去“抱”孩子。
孩子带回来后，老吴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身，喂奶粉。最多的时候，老吴家的床上躺着好几个女婴。老吴很佩服自己的老母亲，“我每天要下地干活，家里这么多孩子把她忙坏了。她和孩子特别有缘，也很会照顾孩子。”
老吴说，1985年到2006年，他和母亲前前后后一共收留了至少50名弃婴。除了大女儿吴玉一直跟着他，其他的女婴都相继被人抱养了。
30岁出头没结过婚的他
带起孩子来比很多当妈的都要强
提起吴国忠收留弃婴的事，58岁的钱锡凤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啊，要说功劳，很多要归他的母亲。吴国忠带孩子那点本事，全是跟他妈学的。”
钱锡凤当年是和吴国忠在一个大队干活的，对吴家的事情很清楚。她说，奚林娣爱孩子、会带孩子，这是西家边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她经常跟我们说，带孩子不能太精细。比如说，4个月起孩子就可以吃米了；让孩子一个人睡，不要没事就抱他；哄孩子不能把孩子放在手里抖；经常把孩子的耳朵往上拎拉拎拉……她带的孩子就是结实、不容易生病，还特别乖巧。”
刚开始收留弃婴时，吴国忠才30岁出头，没有对象。受母亲影响，他也很喜欢小孩，“虽然吴国忠带孩子的本事不及他母亲一半，但比很多刚做妈妈的都强。”
“如果发现哪个大肚子媳妇突然肚子瘪了，婴儿不见了。哪怕半夜打着电筒，母子俩也会连夜找到那个被扔掉的孩子。”钱锡凤告诉记者，当时她和吴国忠在魏村杨元大队干活，队里有4个砖瓦厂，许多外地夫妻在砖瓦厂打工，生了女孩就不想要。听说谁家有弃婴，哪怕离着五六里路，母子俩也会赶去。
正在钱锡凤家串门的吴小姐说：“老婆婆(奚林娣)常跟我说，救人性命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她至少救了几十个小女婴的性命，这辈子活得值。”
女婴们有个头疼脑热
不管多晚，他都会抱着孩子去求医
昨天下午，在魏村老街一家药店里，记者找到了吴国忠提及的赤脚医生陈林大。
62岁的陈林大回忆，当年他和吴国忠住的地方隔了一条田埂。当时，吴国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经常生病，家里很穷。买奶粉的钱，都是从自己的口粮里挤下的。女婴们如果有个头疼脑热，不管多晚，吴国忠都会抱着孩子去敲他的门求医。
陈林大清晰地记得，2000年时，有一个女婴腰部化脓，他看得直摇头，说恐怕凶多吉少。老吴没放弃，带着女婴赶到市一院，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医生为女婴看病。4天后，女婴康复出院了。
“一个大男人换尿布比女人换得还到位！”陈林大竖起大拇指说。
吴国忠说从没靠婴儿赚过钱
自认为是在做好事，救孩子
老吴说，在他收留女婴的20年里，镇上很多人都对他不错。商店的人便宜卖给他奶粉；吴玉上幼儿园，老师们只肯象征性地收些学费；女婴发烧，陈林大自掏腰包送他药。
2006年开始，老吴收留的最后一名女婴被人“抱养”，从此以后老吴家再也没有收留过一名女婴，“现在重男轻女的现象淡了，女儿父母一样宝贝。”
“有人说我贩卖婴儿什么的，哪有这种事！我和老母亲救了这么多婴儿。”吴国忠说，他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婴儿身上赚过钱，来抱孩子的，都是自愿留下一些奶粉钱。
记者问他，知不知道民政部门要求领养孩子必须办理收养手续，老吴呆了呆，说“知道”，但随即，他又喃喃说道：“可我确实救了那些女婴啊……”
吴玉说，养父对她视如己出
希望他老来能找个伴，有个好归宿
老吴告诉记者，大女儿吴玉已经有了个6岁的儿子，和丈夫住在昆山，母亲奚林娣也跟着他们一起住。
11日下午，记者电话联系上了吴玉。吴玉说，她亲生父母也住在魏村，因为当年想生儿子所以把她送人，“奶奶和爸爸去医院把我抱回家，一直对我很好。”在吴玉的记忆里，小时候家中经常会有很多婴儿，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其他叔叔阿姨抱走。因为那时候小，她一度还很纳闷，“长大后懂事了，也会帮着照顾一下‘妹妹’们。我奶奶特别厉害，很会照顾小孩。”如今，吴玉为减轻养父的压力，把奶奶接到身边照顾，给她养老送终。
对于吴国忠想找个老伴儿的事，吴玉十分支持：“我希望他找个年龄差不多大，心地善良的，两人可以互相照顾。”
为未来老伴准备的“硬件”：
新房、新床、蚕丝被，漆得油光的板凳
记者找到老吴的时候，他将家里的地板全部拖了一遍。老吴领着记者欣赏他为未来老伴准备的“硬件”：刚装修没多久的房子，崭新的床、蚕丝被，结实的木头家具……记者看到，老吴储藏室里的板凳也都刚上过红漆，一张张油光油亮的。老吴腼腆地笑着说，“我认认真真想过日子，家里只要来个老伴儿，就啥都不缺了。”
老吴和记者谈起自己的收入，在小河与人合资开了个火疗馆，每月差不多有3000元的收入。对于未来老伴儿的要求，老吴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我这条件，还能挑？人老实，和我差不多大就成。”
汪磊 贺燕 文 实习生 汝刚 吴恺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