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尚德共欠工行、农行、中行等9家银行71亿元人民币贷款。由于3月份所欠银行债务陆续到期,但无锡尚德未对债权银行提出切实可行的还款方案,3月18日,这9家银行联合向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无锡尚德破产重整申请。无锡尚德对债权银行提出的破产重整申请未提出异议。
银行的申请书表示,为最大限度维护债权人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稳定,必须按照市场化原则依法采取措施,对无锡尚德实施破产重整。希望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通过破产重整,整合有效资源,改善运营管理,摆脱经营困境。或者通过改组和完善治理结构,寻找合适的战略重组第三方,使企业重生、产业重振。
无锡尚德由澳大利亚籍华裔博士施正荣于2001年1月建立。2005年,施正荣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成立100%控股无锡尚德的“尚德电力公司”,并在纽交所上市。一直以来,无锡尚德都是尚德电力公司旗下资产规模最大的生产基地,集中了尚德电力公司95%以上的产能。
2011年,无锡尚德成为全球最大的太阳能面板和产品制造商,产能达到2.4吉瓦。公司分支遍布10余个国家,员工约11000人。
无锡尚德的破产对美国也是个警醒。奥巴马总统在2013年国情咨文中曾表示,中国在新能源领域加快发展,美国也不能落后。由于光伏等新能源产业是个新的领域,任何国家都没有发展先例,因此也就没有可供借鉴的模式。美国,以及其他国家的企业如何发展光伏产业,可以从无锡尚德的破产中吸取一点负面教训,以便少走弯路。
为何破产
2000年,师从“世界太阳能之父”马丁·格林教授,1991年以多晶硅薄膜太阳电池技术获博士学位的出国留学生(1993年加入澳大利亚籍)施正荣回到中国,准备创业。光伏产业正是中国政府提出要大力扶持发展的新能源产业,于是,施正荣很及时地得到无锡市政府的帮助,成立了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
当时施正荣有的只是技术,并没有钱投资,无锡市政府给了尚德公司保姆式的服务,不但办各类手续一路绿灯,而且还出面协调,为其解决融资等难题,甚至用行政命令,帮助尚德公司筹到初创期所需的800万美元资金。
在之后的几年里,无锡尚德迅速发展。2006年尚德电力的股价上过40美元。2006年施正荣以23亿美元的财富,成为当年的中国首富。施正荣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无锡市政府的支持,就没有尚德公司的成功”。
然而,在过去10年时间里,不只是无锡市政府,许多地方政府都出钱扶持光伏等新能源产业的发展。硅片、电池片看似高科技产品,但其生产技术高度融合于设备中,有钱就能建起生产线,尤其是组件,属于用工密集的简单劳动,进入门槛很低。很多房地产商、服装企业、饲料生产商等五花八门的门外汉,都纷纷投资光伏企业,使得光伏企业数量急剧扩大,到2011年底,中国光伏生产企业达到了500多家,光伏产能占到全球光伏产能的80%以上,全球前十大光伏组件生产商中国包揽了前五名。
地方政府扶持下的这种无序的发展,最终带来的结果是光伏产能过剩和无序的竞争。为了争夺市场,许多光伏企业恶意压低产品价格。
严重的问题随之产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张曙光表示,地方政府在转型升级的政绩冲动下,优惠的土地政策、贷款条件纷纷涌向光伏企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少企业资产负债率大幅提高,盲目扩产,造成光伏产业危机积聚。
由于中国光伏产品从一开始就以出口为主,依靠的主要是美欧市场,2011年开始,美欧等国家针对中国光伏产品先后提起反补帖、反倾销的贸易诉讼,给中国光伏产业带来了压垮性的伤害。
产业投资大多是在地方政府的行政帮助下从银行贷款得到的,并没有经过市场化的斟酌,产能过剩加上出口受阻,企业盈利能力下降,这一系列的问题在贷款到期后爆发了,这是无锡尚德破产的主要根源。
到3月24日,尚德电力股价收盘价只有0.422美元。美国Maxim集团甚至将尚德电力股票的目标价下调至0美元。
3月13日,尚德电力对外宣布,由于受到光伏“双反”调查以及产能过剩的影响,公司在美国亚利桑那州Goodyear的组件工厂将于4月3日停止生产,这也是继近期关闭无锡尚德P2工厂之后,尚德关闭的另一座工厂。
无锡尚德一旦破产会造成工人失业、相关贷款转为不良等地方政府不愿看到的结果,所以,从地方政府和银行的角度来看,救援无锡尚德的动力相当大。
破产程序启动后无锡尚德会不会被无锡市政府接手?对这一问题,记者致电无锡尚德时,无锡尚德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现在公司内外一致不对外发表任何看法,也不会接受采访,“但公司照常运作”,这位工作人员特别强调。
据悉,无锡尚德目前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地方政府和国开行注资救援尚德,但施正荣需要将个人资产做无限责任担保;二是上市公司退市,其子公司无锡尚德国有化。这两个方案均在谈判僵持中。
产业在困境中前行
无锡尚德的破产,不仅仅是无锡尚德出了问题,而是整个光伏产业都进入了困难时期,产能过剩、出口受阻的问题使得其他一些企业在最近两年里也都面临生死劫难。
在去年10月美国决定对从中国进口的光伏产品征收“双反”税后,中国另一知名光伏企业“英利集团”的新闻主管王志新曾表示,英利不会被“双反”吓倒,也绝不会放弃美国市场,今后会加大技术创新力度,采取多元化经营提高盈利能力。但截至2013年2月底,英利集团的业绩并没有多少起色,只是因为英利集团的资金链比无锡尚德好一些,才避免了像无锡尚德一样的结局。
中国另一光伏企业“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年初也因为业绩低迷,债务到期被银行追讨而出现问题。中国光伏产业联盟秘书长王勃华指出,2012年包括无锡尚德、英利集团等大型企业在内,中国光伏企业几乎没有一家盈利的。
2007年,中国光伏产能跃居全球第一,也就在那一年,包括张曙光在内的许多中国经济学者对光伏产业发出警示,中央政府也对光伏产业存在的问题表示了足够的关注,并出台了一系列扶持光伏产业发展的政策,这些政策多以发展国内光伏市场为主。
但这些政策从出台到落实投资,存在一个效应滞后期,无锡尚德没有等到这些政策见效就破产了。
英利集团公共关系总监梁田表示,无锡尚德的破产重整并非坏事,这给所有的同行提了个醒,要根据市场的发展趋势去有机的整合自己的战略经营理念和包括技术升级和产品结构,需要以稳扎稳打作为企业经营的主要理念,使光伏行业能够一起健康持续的发展。
梁田认为,光伏产能过剩这是欧美国家也面临的问题,现在需要大家共同度过这段短暂困难时期,整个行业的前景依然光明。
最近两年,中国政府努力改变光伏产业发展依赖国外市场的弊病,光伏产业得到国家战略支持,《太阳能发电“十二五”规划》规定,到2015年中国太阳能发电装机总量要达到21吉瓦,2012年时只有4.5吉瓦。
今年初,国家电网公司开始为满足条件的光伏发电项目(包括企业和个人项目)提供免费全程并网服务,6兆瓦及以下容量光伏发电项目可直接在当地电网公司申请并网,电网公司会在45个工作日以内免费为其办理全部并网流程,并以1元/千瓦时标准全额收购光伏发电项目富余电力,这是火电价格的两倍多。
王勃华认为,中国光伏产业不会因为一两个龙头企业出现困境而停滞,还会在困境中继续前行,只是发展的速度会减慢一些。由于光伏行业面临的产能过剩和低价恶性竞争等问题在短期内仍难以从根本上解决,行业复苏还需要一定时间。
王勃华表示,光伏产业要彻底走出困境,需要从三个方面努力,一要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加速淘汰落后产能,避免地方政府有形之手对行业的干预。二要规范光伏产业发展,坚决遏制低水平重复建设,避免一哄而上和市场恶性价格竞争。三要支持企业自主创新,加大对光伏产业技术创新的扶持力度,提升行业的核心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