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核危机演变到今天,有些内幕的确不足为外人知,但就公开的一些资讯来看,某些阻碍朝核危机解决的所谓障碍,并不成立。难民问题便是其一。
不少人认为,如果美国真的采取武力手段解决朝核危机,会导致难民问题。9月3日,朝鲜试爆了氢弹,有人认为:“由于担心朝鲜经济和政治崩溃引发的难民危机,北京的回旋余地并不大。”
其实,这个观点很大程度上并不成立,道理非常简单,在能够控制核灾难的前提下,采取非常手段解决朝核危机,的确很可能导致难民问题。但是,短期内处置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难民,对于中国、韩国来说,并非不可克服的困难。
只要解决了朝核危机,包括解决了金正恩这个钉子户,就可以着力恢复朝鲜正常的经济政治秩序,然后逐步遣返难民。难民问题跟核灾难的区别在于:难民问题即便发生了,也是可缓冲和可逆的;核灾难一旦发生了,就不可缓冲,也不可逆。孰轻孰重、孰急孰缓,当不难辨之。
因此,笔者认为,难民问题不是解决朝核问题的关键障碍。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重新审视朝核危机的战略支点,以助于对危机作出明确的判断并进行行动选择。
第一,不论过去中朝有什么关系,都不能用过去的中朝关系来绑架现在的中朝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是变化的,夫妻、父子、兄弟、朋友,都可能反目成仇,何况国与国?所谓“血浓于水”,能说明什么呢?有几个朝鲜人和中国人还相信?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是中国人,两党的血岂非更浓,不也曾经有过你死我活的斗争吗?父子、兄弟的血肉之情还要多浓,不也有反目成仇的吗?南北韩,又何尝不是同根生,如今却相煎太急?
第二,一个人要利用他人,在本来能控制对方的情况下,就不能让他拥有反制自己于死地的凶器。要知道,对方不是玩偶,而是具有能动性的人,他可能帮你制人,但也可能反目成仇,置你于死地。自己的军队都可能哗变,何况国与国的关系?朝鲜一切都可以有,就是核武不能有。这该是原则和底限。
第三,国际关系从来都是大国决定的,一个自给能力极差的小小的朝鲜,居然玩弄美中俄三大国于股掌之间,一步一步搞出了核武。大国都想把朝鲜当工具,没想到工具自己膨胀,三大国却无法有效控制它,这是对大国的嘲讽。而这种结局,完全是大国之间勾心斗角、彼此利用的后果。难道大国们真的没有认识到吗?
第四,弱国拥核比强国拥核更可怕。这个道理也很简单:穷鬼和富人都拥有置人于死地的利器,会首先发起攻击然后同归于尽的,几乎只可能是穷鬼。越穷越不怕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常识。
在这个意义上,尽管今天中国拥有更强大的核武,但反而没有上世纪60年代初拥核武时那么可怕,因为今天中国富裕了很多,谁都不想玩完,与他国同归于尽。
因此,最应该遏制的,就是弱国拥有毁灭性武器。换一个参照。当今中美两个核大国之间,核武只是威慑。即便两国的军舰、飞机在南中国海双方交火,爆发核战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因为谁都不想也不敢同归于尽。但是,萨达姆、卡扎菲、金正恩这种统治者统治下的国家,远比美国、俄国拥核的威胁更大。
再者,在当代军事技术下,朝鲜作为中国的军事缓冲区的价值几乎降为零。由此,我们可以冷静地思考,贫弱的金正恩治下的朝鲜拥核,究竟对谁最不利?肯定不是美国。朝鲜拥核,又对中国又有什么好处?能帮助中国牵制美国吗?
第五,再讨论朝鲜拥核意志及其合法性,毫无意义;讨论朝核问题为何走向今天的局面,不但不是当务之急,反而可能成为口水战,相互推诿责任;当务之急是几个大国能否相互妥协而合作,拿出具体方案,彻底解决朝核问题。从朝鲜的角度,拥核是必然的选择,不用讨论,这是它的生死存亡之道。
但问题在于,朝鲜的生死存亡可能危及别国的生死存亡。在两者不可兼容的情况下,根本不用考虑让朝鲜主动弃核(外交层面可以打打舆论战),而要全力以赴考虑用什么样的手段解决朝核危机。尤其是,对于朝鲜这种“极权+贫弱+核武”的国家,不要被某些政治正确所绑架,而应该考虑一切可用的手段,彻底解决。
因为拥核的朝鲜就具有绑架邻国甚至绑架世界的能力,所以,是时候解决朝核危机了。
作者是四川大学政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