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科：对于如此突如其来的全球股市暴跌，很多人在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将要持续多久？中国股市该何去何从？
持续了近九年牛市的美股突然进入了闪崩模式。自2月2日美国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跌2.5%之后，2月5日道指再次大跌4.6%，一度下跌近1600点，创美股史上单日最大跌幅。一时间，市场情绪极度恐慌，随后不明就里的隔夜盘亚太股市、欧洲股市纷纷跟随大幅下跌，就连熊市洗礼了近三年的A股市场也跟着大幅下跌，上证综指在2月6日下跌了3.35%。对于如此突如其来的全球股市暴跌，很多人在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将要持续多久？中国股市该何去何从？
对此，美国政府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白宫发言人Sarah Sanders回应说：“总统关注的是长期经济基本面，我们的基本面依然非常强劲，美国的经济增长转强，失业率处于历史低点，劳工薪资增加。”声明称，“总统的减税政策和监管改革将进一步增强美国经济，继续为美国人民带来繁荣。”随后，在2月6日美国财长努钦与华尔街投资者进行了交流，但表示并不过分担心短线下跌；他周二在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表示，市场运作良好，下跌不构成金融稳定担忧，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对长期经济增长非常有利；美国政府定性这是一次正常的市场调整，虽然幅度较大，但不足为虑。在美国政府高层次的传话中，华尔街似乎恢复了平静，2月6日、2月7日的美股出现了反弹，但2月8日美股再次暴跌，美股三大股指均大跌3.5%以上，其中道指再度暴跌超过1000点，为史上第二大单日下跌点数。这一次调整彻底唤醒了华尔街的恐慌情绪，美国政府的说辞和美国经济基本面好转似乎并未阻止住美股的调整，这让那些对美国经济极度乐观的人士感到迷茫和惊讶，为何美国股市与美国经济基本面开始背道而驰？
如果经历过中国股市2015年的崩盘情形，或许就会对美股的崩盘节奏不会陌生，美股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快速的下跌，各种做空工具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2月5日以来美股中的各种指数做空ETF和做空产品都出现了大幅上涨，市场恐慌性抛售情绪的延续进一步又触发了一些量化对冲和自动交易程序，很显然做空机制、高频交易、程序化交易对美股的瞬时跳水起到了雪上加霜的效果，而华尔街的投机份子依然可以通过做空赚得钵满盆溢，当恐慌情绪主导市场时，卖方会下意识加大抛售力度，而买方则更趋谨慎观望，这样的情绪会导致市场出现短暂流动性缺失，并令市场跌势呈现自我强化之势，而金融市场的做空者和投机者会顺势而为，这些人根本不会管经济基本面的长期因素，因此美国股市的调整很有可能会比大多数人预期的要惨烈的多。
诱发本轮美股暴跌的根本原因应该是美国的货币政策收紧效应。其实，早在2015年末美联储第一次降息时我就曾指出，要防止美联储的紧缩政策导致美股下跌，一些兑换美元的套利资金很有可能会寻找新的避风港，当时建议A股市场应该想方设法提高吸引力。可惜A股市场掉了链子，反而在2016年初熔断机制下使其成了全球最恐慌的市场，并结结实实地掩盖了美股下跌的主要原因。在美国第一次加息后，美国股市先于A股市场开始调整（比A股市场早两个交易日下跌），道琼斯指数那轮下跌超过了10%，纳斯达克指数当时下跌超过了13%，而A股后来居上跌幅迅速超过了20%，A股市场不但没有成为美股恐慌资金的避风港，反而将人民币汇率和A股推入了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地。
其实当时的判断逻辑非常简单，美联储告别零利率和实施紧缩政策对美国股市可能是致命一击，只是由于美股指数构成（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只是由30只最好的股票构成）虚幻和掩盖了这些基本面因素，或许还有货币政策的累加效应没有达到最后一根稻草的阶段，美股反而一直在延续涨势直到现在闪崩，往往政策效应在股市中都有迟滞效应，或许现在美股的调整就是货币政策收紧的累积反应，毕竟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后美股立即反弹并延续了长达九年的大牛市，其主要贡献在于量化宽松的流动性助推，或许今天的美国经济基本面远比前些年健康，但之前美股靠强心针催起来涨幅必须要在流动性潮落时反应出来。
我曾在2008年研究股票市场与货币政策的关系时，把此前近20年美国、日本和中国的股市走势与货币政策及流动性的走势图叠加起来时，发现股市上涨未必与货币政策放松和流动性宽松强相关，但每当货币政策紧缩和流动性收紧时，股票市场的熊市则与之相伴。另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1959—2003年，19个主要工业国家的股票市场总共有52次泡沫破裂，其中每一次下跌都与货币政策收紧息息相关。因此，我在2016年初断言，除非美国经济好到无可挑剔和能够保证高速增长，否则很难逃避货币政策紧缩带来的新麻烦。
随着2015年底美国量化宽松的终结和加息开始，2017年美联储开始缩表，美国的10年期国债利率突破了金融危机以后2.5%的长期均值，美国流动性宽松的局面彻底宣告终结，美国市场中的“抢瓶盖”游戏或许才刚刚开始，美股调整或许就是货币政策紧缩带来的新麻烦开始，中国股市决策部门应该尽快认清形势，让A股快速恢复吸引力，让市场流动性尽快平衡，监管策略尽快调整不涨不跌的中庸原则，将美股逃出来的避险资金吸引过来为我所用。机会或许稍纵即逝，如果A股继续跟着凑热闹“拼跌”，则会再一次错过全球资产配置和再平衡的机遇。关键是不能小看美国市场的纠错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一旦美股缓过劲来，再配合上逐渐走好的美国经济，中国将会彻底丧失这轮战略机遇期，搞不好中国的金融监管竞赛和不当的监管策略会引爆中国的房地产泡沫和地方“庞氏”债务迷局。
(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政策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责任编辑邮箱：tao.feng@ftchines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