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梅
二十多年前,年轻的我对农事一窍不通,过麦就成了一道最难过的坎儿,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婚后老公在距家几十里的县城打工,由于上的是运转班,过麦单位也不放假。于是,我只好便根据老公的时间安排活计。趁老公休息时我们用拖拉机把提前撂倒的麦子拉回家,然后,我再学着别人的样子把麦子进行摊晒和碾压。
麦收季节,中午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路边树上的叶子都无精打采的萎蔫着,鸟儿驻足在树的枝丫间栖息纳凉。人走在路上带起的尘土,炙痛了裸露着的肌肤。
打麦场上,庄稼人们在冒着酷热一遍遍地翻腾着自家的麦子,嗓子干渴得都似乎有烟要冒出。炎炎烈日下,我也汗流浃背地忙碌着。两个乳房下面被汗水浸泡着,红红的,露着血筋,每走一步,都会钻心的疼痛,但我依旧咬牙强忍着。特别是看到别人的场里是一大家子齐上阵,而我这儿只有我自己时,更激发了我的倔强性格:再痛再难再累我也得继续,绝对不能把活儿落在别人的后面。
场终于打完了,老公和别人换了个班,我们把摊在地上的麦粒堆成一座小山,开始了下一道工序——扬场。年轻的我们哪里会扬场。由于风向飘忽不定,风力也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我和老公东一锨西一锨地扬着,麦粒没分离出来,尘土和麦糠却弥漫了整个场院的上空。纵使我们把自己包裹得再严实,那无孔不入的尘土和麦糠还是有好多顺着衣服和帽子的缝隙钻进脖子里、耳朵里,那扎扎的、痒痒的感觉里还夹杂着刺痛。最可恨的是钻进鼻孔、飞进嘴里的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似乎要把心和肺从口鼻中喷出才好。每一次嘴唇的轻微翕动,便会有无数的尘土飞进嘴里,和唾液混合后,那牙碜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脸上更是飘上了厚厚的一层,用手一摸,和着汗水搅到一起的东西成了泥,沾了一手。我瞅了老公一眼,看到他像花猫的狼狈样,我乐了。随即他扫了我一眼,也乐了:“笑什么笑,你也不比我强多少。瞧你那牙,都成黑的啦。”噢,也是,看见人家什么样了,不也就看见自己了吗?我笑得直不起腰来。
幸巧遇到好心的扬场把式细心教我们,最后才把麦粒给干净利落地分离开来。等到把麦粒装袋、上车、进家,麦是过完了,人累得脱了层皮。
此刻,徐徐微风里,原野又一次遍地金黄,一辆辆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平稳地开进地里,打麦场上曾经的辛苦和狼狈都已成了遥远的记忆。风清了,云淡了,天上的小鸟在自由自在地飞翔着。科技发展之神速,倏忽间我居然成了麦收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