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长,如果没有勇气反抗,也要至少明白,并且尽量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在你的人生中,没有理由当第二遍学生,所谓和孩子一起成长,只是骗人的鸡汤。
冰川思想库特约研究员|张丰
据上海本地媒体“上观新闻”报道,有幼儿园要求家长定期看一档网络综艺节目,并提交一万字观后感。有家长在微信群中晒出密密麻麻的手写感想笔记,也有家长声称,自己写到了凌晨3点——在中国,也许只有报社的夜班编辑可以坚持到这个时候了。
网帖中有幼儿园方面的回应,称家长这样做可以重温幼儿教育知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无法得到幼儿园的确切信息。但是,仅仅是微信群的聊天记录截屏,已经足以让此事成为网络的热门话题。
不久前,有学校给学生布置的家庭作业,让孩子挨个数出一亿粒大米。看上去,这像是无厘头的恶搞,或者是一个丑化教师的段子。题目也许应该是这样的:数500粒大米,称一下重量,并且据此推算出一亿粒大米的重量。
很可惜,已经有媒体求证出数大米不是段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新闻。相关老师不是心理有问题,故意折磨家长和孩子,就是智力有问题。正是由于数大米的事件在前,这次要求写一万字观后感的“作业”,也被网络舆论定性为对家长的再次“虐待”。
如果两起事件算极端的话,不久前还发生了一件不极端、但是影响更大的事件:一些地方要求家长和孩子一起观看“××第一课”,低年级的家长要写出观后感。如果说统一观看是主管部门统一要求的话,要求低年级和幼儿园孩子家长写观后感,则是某些小学和幼儿园的自选动作。
相信有相似遭遇的家长朋友不在少数。
我有一位朋友,读幼儿园的儿子带回一项“反腐倡廉”的家庭作业,要求做一项手工,来表达廉政主题。朋友没有任何办法,网上查询后,自己动手做了一顶乌纱帽交差。
这些活动都有一个倾向:它不再是对学生的要求,不再是要求家长辅助,而是直接要求家长。如果说中国家长曾经普遍受过一次应试教育之苦的话,现在他们正在受第二场苦。除了身体被折磨,还会有智商被侮辱的感觉:数大米,或者让家长写一万字感言,能给孩子带来任何正面影响吗?
对这样的侮辱,很少有家长敢于反抗。微信截图里,有家长晒出数页密密麻麻的手稿,也有家长表示写到凌晨3点。这样的家长群,很有可能在老师的监督之下,家长的“表演”,是诉苦,也是宣誓效忠:老师,看我多听话啊。
这些家长自己小时候想必也会调皮捣蛋,那才是一个孩童应有的状态。如今到了成年,为了孩子,自己却变得奴性十足。这就是中国家长的典型症状,为了孩子可以忍受一切,为了一个虚幻的美好未来,可以牺牲现在。
当然,简单对中国家长表示鄙视可能也有失公允。现代社会是一个巨变的社会,尤其是最近三十年的中国,家长很容易发现自己的经验已经不足以帮助孩子。传统社会,父辈掌握孩子教育的主动权,会坚持把他塑造成为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而在巨变的当下,家长们在本质上是失语的。
在孩子面前,中国家长特别谦卑,他们愿意和孩子做朋友,甚至称兄道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再是权威。这是一种新的文化,在家庭结构中悄悄完成了向“以孩子为中心”的转变。当孩子开始接受学校教育的时候,家长就乖乖送上对孩子教育的主导权,事实上他们早就不再宣示这种主权。
这种家庭结构的巨变,和中国残酷的应试教育相结合,最终赋予学校一种霸权。大城市的中小学,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教育机构,而是一个复杂的场所。每个班级都成立一个“家委会”,这个所谓的委员会团结在班主任的周围。很多家委会要帮老师做各种事情,策划和举办各种活动。最终,家长和孩子合二为一,自己也变成了儿童,他们争相表现,有时候甚至会争风吃醋。
教师朋友看到此处可能会感到委屈,因为整体上看老师也是挺苦的一个群体。但这也正是中国教育最让人费解的地方,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是受难者,都认为在自己身上体现着最严重的不公。
和教育中的很多沉疴一样,家长们遭此对待,当然也是一个结构性问题。但是现在确实到了警惕“教育霸权”的时候了。这些既业余又多余的“家庭作业”,不但让家长疲于奔命,对孩子也没有多少好处。
原标题:教育正在毁了这一代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