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为何宽货币难以达到信用扩张的效果
黄志龙
近期,央行采取了年内第三次降准政策,应对经济下行压力和外部冲击。然而,必须承认,本轮货币宽松并未带来社会总信用的扩张。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有哪些?值得深入分析与讨论。
先来看当前“宽货币、紧信用”的基本态势。经过此次降准,大型商业银行和中小型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分别下降至14.5%和12.5%,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继续保持在4.75%的低位,两大关键指标均低于上一轮宽松周期2008年-2009年的低点。同时,8月末央行流动性投放的另外两大主要工具——中期借贷便利(MLF)和补充抵押贷款余额分别高达3.22万亿元和5.12万亿元,均创下历史新高,二者合计规模已超过8.34万亿元。在此货币宽松环境下,社会融资和整体信用收缩问题依然较为严重,至今年8月末,社会融资存量余额同比增速仅为10.14%,创下有统计以来新低。为何此次货币政策的宽松,没有形成信用扩张的政策效果,其背后原因可能有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金融强监管是本轮社会总信用收缩之源。为了防控重大金融风险,此轮金融强监管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但也给社会总信用增长带来了两方面结果:其一,央行宽松政策释放的流动性,大规模淤积于短期资产,即流动性较高的资产,其主要原因在于资管新规要求银行理财向净值型产品转型。其二,金融强监管使得表外融资向表内转移,但这一趋势也形成货币流动性转变成社会信用的重要障碍。资管新规征求意见稿发布以来,社会融资中表外融资三大主体——委托贷款、信托贷款和未贴汇票连续4个月同步大幅收缩。而在社融较为宽松的2013年和2016年,三大表外融资工具占社融比重都在30%左右,即便是2014年-2015年清理影子银行时期,三大表外融资也没有出现同步收缩的现象。
其次,商业银行补充资本金压力和“惜贷”现象凸显。在宏观审慎评估体系(MPA)实施之后,广义信贷与资本充足率也成为商业银行MPA考核最为关键的两个项目,广义信贷是限制商业银行表外融资的快速扩张,而资本充足率则是约束表内信贷扩张。在MPA考核之下,资本充足率考核实行“一票否决制”,根据监管部门要求,2018年末银行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资本充足率分别要达到7.5%、8.5%和10.5%,系统重要性银行再加1个百分点。
从数据上看,短期内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达标的压力不大。但是,资管新规执行之后,银行表外资产大规模回归表内,加上大量不良资产消耗银行资本,使得银行的补充资本金的压力与日俱增。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工农中建交等17家主要上市银行通过定增、可转债、非公开发行优先股等方式募集资金5312亿元,用于补充核心一级资本和其他一级资本。但是,上市银行都是大银行,数千家中小银行资本充足率达标压力更大,补充资本金的渠道更缺乏。据联讯证券统计,至今年上半年末,全国511家中小银行中有22家资本充足率不达标,相比2017年末增加了14家。
在此背景下,尽管货币政策转向宽松,但银行资金并没有完全流入实体企业,加上中小企业、民营企业违约风险有所上升,大量资金在银行间市场积聚,商业银行“惜贷”现象有可能问题凸显,小微企业、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仍然比较突出,反映到央行《2018年第二季度银行家问卷调查报告》中,二季度货币政策感受指数(宽松程度)虽然已有所回升,但银行贷款审批指数却仍在持续下行。
最后,实体经济资金需求持续疲软。从资金的需求侧看,国内经济回落、中美贸易摩擦前景不明,使得企业家变得更加保守。即使央行实施宽货币政策,企业投资意愿不强与金融机构“惜贷”使得目前社会总信用仍处于紧张状态。从央行的调查数据看,今年二季度实体经济贷款总需求、制造业和非制造业贷款需求全面下滑,大型、中型、小微企业的贷款需求也全线回落。可以预计,实体经济融资需求疲软的趋势还在持续。
此次降准之后,当前的“宽货币、紧信用”态势有望发生改变,这是因为除了货币政策调整之外,最近财政政策、棚改政策将为货币政策发挥作用提供有效支撑:第一,财政部承诺加大减税降费力度,提振企业家信心。第二,加大出口退税力度,对冲外部冲击。中央决定进一步完善出口退税政策,加大出口退税力度,这一政策目标指向明确,即为了应对贸易战对出口企业的冲击,为外贸企业减轻实质负担,助力企业应对当前复杂国际形势;第三,房地产严调控和棚改政策优化,降准资金不会大规模流入房地产市场。驱动三线、四线城市房价暴涨的棚改大跃进将恢复常态。由此,宽货币释放的流动性不会大规模进入到房地产市场。(作者系苏宁金融研究院宏观经济中心主任、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