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巨大的购买力暗流的涌现,它将令世界的天平倾斜。虽然在伦敦和华盛顿仍有一部分人表现出傲慢的无知,但西方在全球事务中扮演的角色似乎必然大幅弱化。卡纳认为,继19世纪的“欧洲化”和20世纪的“美国化”之后,世界将要迎来一波“亚洲化”浪潮。
但是,“亚洲化”将会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一章才得到探讨——也许是因为这个概念太难以捉摸。如今,印度人在世界各地旅行时,不会像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或亚洲其他国家的人那样自称“亚洲人”。
虽然区域性机构确实存在而且在快速增加,但是亚洲地区的共同体意识远不如(例如)欧洲那样成熟。卡纳并未过分勉强地论证自己的预测,而是明智地把自己的主张限定于一种松散想象的“文明融合”。
在《一带一路》一书中,布鲁诺•玛萨艾斯也认为,西方的触角和影响力范围将在未来30年逐渐缩小——他在早前一本有关欧亚大陆崛起的书中首次提出了这种前景。填补这一空缺的一种候选模式将是“天下”——其实质是要回到明朝(Ming dynasty)时期,当时中国认为自身处于全球实力和道义的中心。
各方将以道义为准绳,而非法律关系;国家之间将形成依赖、慷慨、感激、尊重和惩戒的关系。仪式将被用来确认忠诚。
玛萨艾斯写道:“天下将决然地抛弃启蒙运动带来的透明化和公开化理想,从而与西方模式决裂。甚至在其成型阶段,‘一带一路’倡议就是一种不透明的实力行使操作。该倡议表面上秉持一种公开理念,但在实践中神神秘秘,往往在没有书面证据的情况下达成交易。”
在西方人看来,这样一种体系恰恰处于治理的对立面。也许并不令人意外的是,随着贫穷国家欠下难以承受的债务来建造很少被使用的港口、桥梁和铁路,“一带一路”沿线如此多的基建项目已经引发争议。
政客们秘密达成的口头协议很容易被滥用。“天下”体系可能适合明朝,但到了现代它似乎不那么容易输出。尽管如此,“一带一路”沿线许多国家仍渴望基础设施和投资,而相比其他来源,中国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快的速度提供这些。
人类的本能欲望就是通过建立秩序来驾驭复杂的环境。随着“美国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走向衰落,人们会问,“接下来会是什么?”但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是,接替我们自二战结束以来熟悉的全球治理体系的不是某种新秩序,而是没有秩序。夹在收缩的美国与复兴的中国两种互不相容愿景之间的世界,可能已经在奔向混乱。
与阿拉丁童话不同,未来将不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地球。
在他的书最具洞察力的段落之一中,弗兰科潘引用了有影响力的中国学者阎学通的话:我们正在从国际规范由西方自由主义主导的状态转向国际规范被无视的状态。没有了行为规范,各国或许会发现,它们唯一的选择是紧紧依附于有实力的大国,而这最终将意味着在美国和中国之间做出选择。
《新丝绸之路:世界的现在与未来》(The New Silk Roads: The Present and Future of the World),彼得•弗兰科潘著,布鲁姆斯伯里出版公司(Bloomsbury)出版,建议零售价14.99英镑,336页
《未来属于亚洲:21世纪的全球秩序》(The Future is Asian: Global Order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帕拉格•卡纳著,韦登菲尔德和尼科尔森出版公司(W&N)出版,建议零售价20英镑/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出版,建议零售价29.95美元,448页
《一带一路:中国式世界秩序》(Belt and Road: A Chinese World Order),布鲁诺•玛萨艾斯著,Hurst出版社出版,建议零售价20英镑,224页
金奇(James Kynge)是英国《金融时报》全球中国主编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