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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资讯:直面胡锡进(上) “鹰”和“鸽”都有,这才是中国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6-07-04  来源:环球网

高渊 :你拉赞助的时候,报纸还没出来,你怎么跟企业说呢?

胡锡进 :我当时拿着黄页本打电话,像做酱菜的六必居我都打过,还有生产铅笔的厂家。就跟他们讲,人民日报要办一张子报,希望支持一下,等将来我们报纸出版以后,给你们补做广告。

那时候报纸少,真有企业给钱,我一共拉了10.5万元。同时,我也参与编辑工作,创刊号的头版就是我做的,当时做了好几期的头版,然后就去南斯拉夫驻站了。

高渊 :你负责《环球时报》全面工作是什么时候?

胡锡进 :2005年,那一年我当的总编辑。

高渊 :当时报纸发展得怎么样?

胡锡进 :比我1996年刚去的时候好多了,虽还不是现在这样,但已经一周出三期,版面多了,在社会上已经很有影响,大家都已经知道有一份《环球时报》,虽然还没有英文版和环球网,也没有社评。

高渊 :你主持《环球时报》工作之后,跟之前比主要变化在哪里?

胡锡进 :应该说,我的前任总编辑很了不起,基本上把《环球时报》的影响力做出来了。到2005年,已经有百万份的发行量。但当时《环球时报》面临很大的挑战,一是互联网起来了,二是都市报也起来了。另外还出现了很多跟我们类似的报纸,连排版都像,所以分散了一些读者。现在那些报纸大多见不到了。

当时《环球时报》的发行量在下降,所以压力特别大,也有点困惑。在我上任之前,前任总编就做出了决定,《环球时报》要变成日报。我上任后要实现这个决定,这是一把赌博,改成日报以后,发行量一下子掉了一大截,落到了70多万份。

高渊 :你当时想出了什么大招吗?

胡锡进 :我上任后四年没有出过国,几乎连外地出差都不去,每天弄版面,很辛苦。当时觉得必须突破一些报道上的束缚。我们先是形成了多个记者写稿的业务模式,围绕一个题目,由多名前方记者提供素材,然后编辑来综合,就是为了增加报纸的信息量。现在《环球时报》头版都是多人署名,改变了过去一个记者写的模式,这是一个突破。

高渊 :这种多记者写稿模式,对制约那些模仿你们的小报有用吗?

胡锡 进:大多数小报在国外没有记者,就是找个人抄抄编编,但攒出来的稿子还跟我们有点像。而我们的优势是《人民日报》有一大批驻外记者,都可以为我们写稿。所以就让记者把前方信息都弄回来,让人感觉很真实,信息量很大,凸显我们的优势。在国内媒体中,我们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高渊 :但你真正的杀手锏是社评吧?

胡锡进 :《环球时报》1999年开设了国际论坛版,由阎学通等那批学者为我们撰写大块头稿件,产生了一些影响。那个时候没有社评,专家写的文章都比较长,劝学者写短一些的文章经历了一个过程。我们磨合得总的来说不错。

到了2008年,针对奥运会火炬传递和拉萨“314”事件,《环球时报》发了不少夹叙夹议的文章,直接介入一些敏感事件,那段时间的报纸发行量越来越高。

“单仁平”一般是评国内的事,国际事务几乎不用这个笔名,讲的东西比“社评”要敏感一点。

高渊 :广受关注的社评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胡锡进 :写社评是因为英文版创刊。英文报纸都有社评,不然就不像一张报纸。但做英文版的那些编辑不适合写,所以就让做中文版的编辑先写,然后翻译过去。第一篇社评是2009年4月22日见报的。

高渊 :比你们社评更受争议的是“单仁平”,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胡锡进 :“单仁平”比社评早几年出现,因为最早是包括我在内三个人轮流写,所以根据谐音起了这个笔名。后来三个人散了,就是我写了,但把名字留了下来。

但那时候没什么影响,一是写得很少,一周一次都没有,后来一度不怎么写了;二是只写国际,不涉及国内,大家不太关心。

高渊 :社评和“单仁平”的定位有什么区别吗?

胡锡进 :“单仁平”一般是评国内的事,国际事务几乎不用这个署名。另外就是特别敏感的事,不太适合用“社评”,社评太正式。还有,比如具体评某个争议人物,这也不太适合署“社评”,太高抬他了。总的来说,“单仁平”讲的东西比“社评”要敏感一点。

高渊 :听说《环球时报》每篇社评和“单仁平”都是你口述的,是这样吗?

胡锡进 :以前是由评论组的人写,写完我来改。我这个人比较较真,和我比较难合作,改动会很大,经常最后留不下几个字。所以后来换了一种方式,他们提供材料,我来口述,负责写的那个人做记录。我讲的时候,记录的人可以随时提出不同意见,我经常每说一两句话就问“对不对”,他要是说“对”,我就心里踏实些,他要说“不对”,就谈他自己的想法。

高渊 :帮你记录整理的人是固定的吗?

胡锡进 :基本是三个人,他们是轮流的,每天都换。

高渊 :轮到值班的那个人,这天主要做点什么?

胡锡进 :以前一天写一篇社评,这个人就先找材料,等我确定选题后,晚上跟我一起写。后来改成一天写两篇社评或“单仁平”,我们的想法是一个讲国内一个讲国外,这样第二篇评论就需要评论组的其他人一起找材料,但跟我一起写的还是当天值班那个人。

现在的程序是上午先给我报第一篇的选题,报完选题助手去准备材料了。第二篇选题是下午四五点钟再定下来。我口述是在下午七八点钟开始,再晚就来不及了,一般到晚上11点左右完成两篇评论。

高渊 :这个值班的人跟你形影不离吗?你如果出国怎么办?

胡锡进 :我出国时就让写社评的人跟着我走,我走到哪儿,都跟着我。周末就到我家里来,有时候晚上我有应酬,也跟着,在车上口述。我吃完饭出来,上车又接着写,断断续续地写,有时间就写几句。不时会这样,因为事多。

但也有个别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比如我跟领导出差去了,那没办法。这时候只能打电话口述,但看不到记录的东西,得凭记忆。

我定评论选题主要看国际关注度,如果外界已经很关注了,成了一件大家共同关心的事件,我们就会出手。

高渊 :现在不少人看《环球时报》的评论,他们不一定赞同你的观点,但觉得能了解一些别的地方看不到的信息。从你内心来说,是不是也希望以评论形式来提供一些信息,提高报纸的发行量?

胡锡进 :我不能说我是故意的,但我觉得客观形成了这种状态。一些敏感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是否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报道?我一直不主张这样,还是要面对敏感的事情。我主张让中国社会信息畅通,要让大家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包括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这一点很重要。

只有这样,才能增强社会的承受力和免疫力,这是一个社会长期稳定的不可缺少的因素。如果缺少了这个,就像把一个人放在无菌环境中,他一旦走到外面的世界,就容易出问题。现在中国人都出国,互联网靠堵是堵不住的,让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

高渊 :当你决定对一个敏感事件发表评论,你会设法了解一些内部信息吗?

胡锡进 :我们会和很多部门保持联系。比如一个敏感事件发生了,敏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个事件敏感,我们要了解内情,就需要有很多信源。这类事情出来以后,编辑就会打电话到有关方面去问。有时候碰到特别敏感的事情,编辑了解不到,就得我来找关键的人问。我经常自己打电话,有时候会打一个晚上。

高渊 :我们来聊聊具体的稿子。最近像香港铜锣湾书店、广东乌坎的评论,在《环球时报》的评论中,属于什么敏感级别?

胡锡进 :属于很敏感了。有的时候得摸黑写,因为问不到任何信息,但在问不到的过程中,也会发现一些东西。我们的编辑记者有很多社会关系,他们能问都会去问,但他们问不到的时候,也会发现问不到的理由。如果谁都不说,我就知道了,这是特别敏感的事情。

铜锣湾书店那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报,有必要让中国社会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这个原则我跟很多领导都这么说。当然,一定要让那些对我们不利的信息软着陆,我们的评论一定要坚持立场,就是坚决站在维护中国国家利益的立场上,这也是我们全社会的共同利益。

高渊 :你每天定选题时,总是尽量挑最敏感的事情来写?

胡锡进 :我主要看国际关注度,如果外界没怎么关注,我们就判断这是小事,不理它。比如有些事情对中国不利,当事方明摆着想把事情弄大,但外界没怎么报,《纽约时报》、美联社这种大媒体都没说什么,我们干嘛传播这些信息?

但如果外界已经很关注了,成了一个大家共同关注的事件,这时候我们就会出手,就会发评论,拿出我们的观点。我们的衡量标准就是国际主流媒体有没有报道,因为他们有重大影响力,如果他们说了我们不发声,中国会吃亏的。

高渊 :你们的评论在国内影响很大,但能影响国际舆论吗?

胡锡进 :我们统计过,国外媒体转载《环球时报》的稿子,大约一半以上是转我们的社评。我们的信息没有优势,但评论很有影响。我们的社评几乎没有一篇外界不转,尤其是日韩媒体,他们是天天转,韩国媒体更是关心中国所有的事。我们的英文版专门有个《亚洲评论》版,评亚洲国家国内的事,转载率也非常高。

高渊 :一般而言,国内选题比国际选题更敏感吗?

胡锡进 :对。国际方面的评论,遇到朝鲜问题会比较敏感。当然,现在比前几年好一点。

高渊 :评论都是自己定稿吗?需不需要请上级部门看一下?

胡锡进 :绝大部分不需要,个别时候需要看一下。我写社评以来,这种情况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己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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