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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资讯:邢台籍记者回乡采访记 写在大贤村遇难者头七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6-07-28  来源:环球网
核心提示:邢台籍记者回乡采访记:写在大贤村遇难者头七22日夜里,笔者在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翻看手机,发现自己家乡邢台的消息淹没了朋友圈

邢台籍记者回乡采访记:写在大贤村遇难者头七

22日夜里,笔者在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翻看手机,发现自己家乡邢台的消息淹没了朋友圈。20日凌晨,由于连续暴雨导致河水决堤,位于邢台开发区的大贤村9人遇难,因不满官方早先“没有人员伤亡”的说法,村民在22日上午在107国道与326省道邢台段聚集抗议。那些视频和照片触目惊心:无助的母亲凄哀地呼唤已经僵硬的孩子、官员向愤怒的村民下跪、堵路的村民向政府车辆扔着石头和杂物。

当晚基本没睡,作为邢台人,我从小听老人讲60年大饥荒、63年大洪水,66年大地震,最近几年,我又向老人解释着为啥邢台被戴上“雾霾最重”的帽子。总之,这是我的家邢台,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一座“多灾多难”的城市。

27日,是遇难者的“头七”,在这个哀伤的日子里,我努力回顾几天前的实地探访,有几个小片段让我印象深刻,不吐不快。

初到大贤村

23日下午,我来到了位于邢台经济开发区的大贤村,大贤村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村子,从北口进入向南走,两侧都是民房和木板厂,烂成泥塘的玉米地和不断由卡车运出的泡水车,向初来这里的我诉说着几天前的苦痛。

继续向南,“画风”变得更加狰狞,浓重的腥臭味开始环绕左右,那是淤泥、旱厕、以及板厂里泡水木材混合而成的味道。每家门前都堆积着屋里清理出来的杂物,带着红袖箍的志愿者用铁锹将污水往外铲,经打问得知,他们来自临近村庄或街道办,义务来这里救援。

图:村民所说的“被水冲出”的热力管道

村子最南端就是那条“拐弯又变窄”的七里河,河上有一座桥,叫“龙王庙桥”,也就是洪水漫出的地方,笔者了解到,死者大多居住在村南靠河的地方。桥的两边是尚未封土的热力管坑道,桥东侧有约一百米长的热力管道被甩在坑道之外几米的地方,尽管不敢相信,但所有见到我的村民都说“那是被大水从2米深的坑道里冲出来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个村庄没有一点光亮,我和同伴举着手机照亮,才能看清脚下的路。黑暗中,我们遇到了68岁的杨大娘一家,他们刚从安置点吃饭回来,今晚就在屋顶上“凑合一晚”。这,也是大多数村民的无奈选择。

蠢蠢欲动的少数“群众”

在桥头,能看到不少媒体记者分散在四处采访,一些年轻村民在三五成群地围着说话,我凑上去用邢台话向他们了解灾情,他们的情绪显然没有平复,七嘴八舌地向我叙述着那晚的惊险。

“都别说了!”众人目光集中向一个身材不高的年轻人身上,这年轻人不客气地冲我说:“拿你的记者证!”

虽然态度粗蛮,但这毕竟是应有的程序,我给他看了记者证。他似乎认为自己赢了面子,看上去有些得意:“北京来的?我就是网上发帖的那个###。”

他所说的帖子流传很广,大意是在质问“为什么说邢台没死人?”7月20日下午,邢台市经济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王清飞接受媒体采访,声称“没有人员伤亡”,此话激怒了大贤村村民。22日上午,受灾群众和死者家属围住王清飞,网络视频中,王清飞和数名妇女面对面跪在一起。

也许,就因为他的帖子,他在这群年轻人面前有了地位,然而,正常的质疑过后,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过是否该去帮助村里的妇孺清理灾房。

“到现在了!政府都没人来救灾!”“政府来了就得打!”虽然有些逻辑有些矛盾,但这些村民继续向记者们倾泻着他们的情绪。也有人在帮身边的人“消火儿”:“哎~别骂了,咱当了领导也是这样。”

一路走来,我注意到,在清理房子、打扫街道的大多是志愿者和40岁以上的村民,年轻人在哪?难道都在河边骂政府?

“这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村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啥。”一位在前线参与救援的附近街道办的志愿者任先生告诉我:“村里给年轻人派的活儿是接收和看管捐赠物品。当然,一块臭肉就会坏了满锅汤。”

就在我到大贤村的第二天,临近的宁晋县在关闭闸涵过程中,有个别人为自身利益煽动少数群众冲击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有5名警察被打伤砸伤。

一位在当地救援的志愿者告诉我,他的一位同伴也莫名被殴打送进医院,“相机都被扔进河里了,救援物资被扣下。寒心,谁还敢来救援?”

堵路“群众”、在河边咒骂的“群众”以及殴打志愿者的“群众”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合一,一位志愿者发在朋友圈的话点出了我的疑惑:“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有力气往政府车上扔石头,为何不在家乡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去重建家园?”

无助的“村外人”

崔大叔是临近的平乡县人,在大贤村的七里河边租房开了一家粮油店,如今粮油店前边就横着粗大的热力管道,以致于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遭遇。

我翻过热力管道,强烈的馊米味让人几乎窒息,原来崔大叔的米全被水泡了,门前堆了上百瓶酱油、醋。回忆起那晚的情景,崔大叔说,那天他被房东叫醒,水5分钟就漫到了货架上,他和老伴爬到货架上才幸免于难。店里的粮油米面全泡水了,损失有三十万。

正在聊着,崔大叔的老伴抹着眼泪回来了,原来,她想去领两包方便面,却被村干部骂了回来,“虽然在这好几年了,但人家一直不把俺们当本村人看,国家以后就算有救济赔偿,经村里到我们手里,也得打折扣。”

图:崔大叔的老伴向记者哭着讲述自己遭到的不公正待遇

我突然意识到手里刚从门口箱子里拿的矿泉水是志愿者捐给他们的,心理顿时过意不去,我掏出兜里仅有的20块钱要塞给他们,困顿中的夫妇俩却说什么都不要,“孩子,你是来给我们报道的,不容易!来!再拿两瓶!”

戛然而止的七里河

灾难发生后,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了被淤塞的河道以及戛然而止的七里河扩建工程上。七里河自东向西穿过邢台市区,在市区河道很宽,但在大贤村处突然变窄,据专家称通过能力仅有40m3/s,且该村段处没有明显加高的河堤。

很多村民告诉我,河道收窄的原因就在于铺设热力管道的工程,“桥禁行了,工程挖出来的土扔河里,没发洪水时候,卡车直接从河里过。”

关于热力管道,村支书张战歌在接受我的采访时,看法更理性:“这(铺设热力管道)是好事,但确实影响了村民生活。妨碍出行是小事,造成洪灾的隐患才是大事”。张战歌说,之前村民向上反映过,镇上和区里来看过,但还没落实。

其实除了热力管道,最致命的是为什么七里河建设“过了龙王庙桥就突然停止?”,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几乎所有村民都说“上边的事儿我们怎么知道?”

邢台市水务局总工程师马兆勋的回答是“没钱”:“你把河道掘开,不得需要钱吗?没有人给钱,用啥治?都知道那是隐患,只能说上面来水,及时通知老百姓转移。”

图:大贤村内到处都是村民开办的板厂

站在桥上向北看,变成“小河沟”的七里河北岸是一片田地,再往北就是民居和板厂。26日,一则诡异的论坛消息称“问题的关键是大贤村多年来拒不执行防洪规划,占用行洪河道盖房子。大贤村是个富裕村,村民在搬迁问题上要价太高,导致这个规划整整十年,推不动。”

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无法证实,但大贤村木板企业集中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在接受我的采访时,新上任的东汪镇王镇长说,村里很多人都开板厂,仅仅这次洪灾,附近村庄就有八九百家制板企业遭受损失。王镇长接下来的回答似乎耐人寻味:“如果继续疏通加宽七里河将涉及厂址拆迁,是一件大工程。”

疲惫的“二把手”

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本次邢台洪灾已经做出处理的两人均是各级政府的“一把手”,而在做处分之前,在媒体上,却总是“二把手”在招架。

因为“下跪视频”而成为焦点的王清飞就是一位疲于应对的“二把手”,从我到大贤村开始,就一直拨打他的电话,但他一律挂断,直到一周后,他还不接听陌生电话。

当天,我跟很多邢台当地人聊了这件事,他们的观点大概集中在“这个王书记其实是个老实人,但他确实不会应对突发舆论”上,还有人表示,按道理,开发区的“一把手”段小勇更应当站出来承担责任。

同样的,上任当天就遇到大洪水的80后东汪镇长王海涛见到记者就掉下了眼泪,已经四五天没回家的他,每隔一两分钟就会接到一个电话,但他还是站出来,向我们说出了心里话。

群众的判断是准确的,7月24日,河北省委研究,对此次防汛抗洪抢险救灾中工作不力的邢台市经济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段小勇,邢台市经济开发区东汪镇党委书记张国伟作出停职检查决定,进行调查。

写在最后

这次采访,从官方到村民、从灾区到安置点,都尽可能做到无一缺位。然而,我们没有打扰遇难者家属,在安置点,善良的百姓提到街坊的遇难,都会掉下眼泪,我们不愿去揭他们的伤疤。

在灾难中,我们看到的问责政府、灾情描述看得太多,政府必然有预判不足之失,灾民的苦痛也不应一再被反复强化。在这场灾难里的边边角角,一定还有值得我们的驻足思索的东西,这也是我在这个哀伤的日子里写下以上零碎文字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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