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初,奥巴马在亚特兰大举行的美国残疾退伍军人协会大会上自豪地宣布,无家可归的退伍军人数量已减少了近一半。但美国媒体评论,奥巴马政府所谓的彻底解决退伍军人无家可归问题的承诺“破产”了。
美国退伍军人生活艰难,不少人甚至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这不是天方夜谭,这是困扰美国政府多年的痼疾。
根据美国劳工部公布的数字,2016年美国退伍士兵达到2120万人,占美国成年人口的9%,每年新退伍的士兵约20万人。
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公布的数字显示,2014年美国共有4.7万名无家可归的退伍士兵。2016年1月,这个数字降至约4万人。此外,还有13万多退伍士兵生活在收容所或者过渡安置机构。
美国媒体评论,总统奥巴马2009年宣布的所谓用五年时间彻底解决退伍军人无家可归问题的承诺已经食言。
无家可归老兵人数减半
效率与花费却遭批评
奥巴马在2009年制定目标,称对曾为国家服务的人流落街头的现象“零容忍”,并称解决这一问题将成为他领导的政府的当务之急。
2009年,被奥巴马任命为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的亚裔四星上将埃里克·新关壮志酬筹地表示,奥巴马总统和他“将致力于在接下来的5年内结束退伍军人无家可归问题”。
8月初,奥巴马在亚特兰大举行的美国残疾退伍军人协会大会上自豪地宣布,无家可归的退伍军人数量已减少了近一半。
美国住房与城市发展部估计,2016年1月居无定所的退伍军人数量约4万人,比2010年减少了47%,其中1.3万名退伍军人露宿街头,比6年前减少了56%。白宫说,已经安置了36万名退伍军人。
虽然奥巴马的演讲获得了现场的阵阵掌声,但不少老兵组织却猛烈抨击这种“吹嘘式的成功”,同时,退伍军人事务部也遭到炮火般的抨击。
美国佛罗里达州共和党议员杰夫·米勒称这有限的成果远远不能与该计划的花费相匹配。米勒指出,退伍军人事务部的“特殊无家可归者倡议”的预算已经从2009年的近3.76亿美元增加到2014年的超过15亿美元。他为此质疑退伍军人事务部的效率。
未能达成目标
被批“失败”
美国“伊拉克和阿富汗老兵”组织创始人兼CEO鲍尔·瑞克霍夫公开表示,(事情)可以算得上有进展,“但远远未到总统庆祝成功的时候”。
瑞克霍夫说,奥巴马的声明反而突出了政府的失败:“事实是,总统没能在2015年达成他的零无家可归老兵的目标。”
美国媒体在一篇社论中评价,美国政府对无家可归退伍军人的承诺“破产”了。文章说,美国政府似乎一直都处在出台政策、忽视、忘记、重新发现的恶性循环中,奥巴马政府消除退伍军人无家可归者的五年计划陷入了“星际迷航”。
8月,在奥巴马讲话之后,现任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罗伯特·麦克唐纳解释,未能达到预期目标的一个关键原因是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县——可谓美国无家可归老兵之都,拥有全美最庞大的无家可归退伍军人数量。
每年新增20万退伍兵
清零有困难?
据悉,加利福尼亚州有超过9600名无家可归的退伍军人,居全美50州之首。此外,2014年的数据显示,洛杉矶全县无家可归老兵人数约为4618人,占全县无家可归人口的11.7%。
8月初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退伍军人事务部在洛杉矶县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去年成功将退伍军人无家可归的人数减少了30%。
但是,由于每年新增退伍军人20万,彻底消除无家可归仍存在困难。麦克唐纳表示:“我不知道何时能达到清零的目标。”
梅利莎·雷蒙在美军服役9年,遭受了教练和飞行员的性侵害,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退役后无家可归。该照片属于2016年度荷赛奖长期项目类组照一等奖作品。
失落的一代
4万老兵无家可归 150万生活在边缘
对于美国退伍老兵的生活问题,美国政府一直没有进行过任何细致的量化统计,直到21世纪。
美国官方于2004年公布,美国退伍老兵的人数在美国总人口中的比例只有9%,但他们却占到美国流浪人口总数的23%。也就是说,每4个流浪汉中,就有一个是退伍老兵!
根据最新的调查数字,在如今大约4万名无家可归的退伍士兵中,96%为单身男性,56%的无家可归者是来自贫穷的少数族裔社区,多数是非洲裔和拉丁裔。
这些人年龄差距大,有的老兵参加过二战、越战,而年轻的退伍军人有的参加过伊战或者上过阿富汗前线,刚刚退役就陷入无家可归的窘境。
近年来,美国军队中女性比例增加,无家可归者中,女性老兵的人数也迅速增加,从2006年的150人增加到2011年的1700人。2011年,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资助的老兵中,18%是女性。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研究显示,女性老兵无家可归的概率比其他群体高2到3倍。
缺乏谋生技能
此外,还有150万老兵生活在无家可归的边缘。这些人收入的一半以上用于支付房租,一旦发生变故,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助,将陷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由于老兵的结婚率低、离婚率高,有20%的人独自生活,社会融入度低,他们在应对困难和挑战方面能力有限。
一份研究报告指出,2009年至2011年,参加过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的老兵失业率超过10%,大大高于社会平均水平。退伍军人一旦陷入无家可归境地,回归社会需要花费数年时间,远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
研究显示,2/3的老兵在融入社会过程中面临较大挑战,69%的人表示缺乏谋生技能,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是最大的困难;有60%的人认为从军队到企业面临着“文化障碍”。
美国“老兵之友”组织是专门为帮助老兵提供政策建议的非政府组织,该组织项目主管本杰明·皮普尔斯说:“老兵无家可归的原因很复杂,但主要有两点:一是就业问题,能不能在退伍之后顺利找到合适的工作,融入社会。二是心理问题,能否尽快调试,适应新的生活。”
有严重心理问题
很多老兵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成为融入社会的障碍,尤其是曾经参加过海外战斗的士兵心理调适更加困难。“海湾战争综合征”、“伊拉克综合征”等给退伍士兵带来长远伤害。每3名从海外行动中归国的美军士兵,便有1人被诊断为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退伍军人事务部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2014年,有7400名老兵自杀,平均每天约有22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此外,老兵面临严重的心理问题,有约14万人因犯罪入狱。
兰道尔·巴里曾在美国空军服役9年,刚加入空军时他获得无数荣誉,后期却开始出现抑郁狂躁型忧郁症。巴里曾在军队看过心理医生,未能确诊。1989年退役后,巴里因为精神问题几乎找不到工作。再加上没有官方诊断,退伍军人事务部拒绝了他的伤残补偿金申请。没有工作,又没有补偿金,2008年开始,巴里成为流浪汉。
后来,巴里联系了一个为长期流浪的退伍老兵提供卫生保健、案例管理和法律服务的医疗法律组合——洛杉矶无家可归老兵计划组织(HVP)。HVP联系到了精神病专家,为巴里确诊、治疗抑郁狂躁型忧郁症,更凭借诊断书让巴里拿到了应得的补偿金。
刚刚庆祝了57岁生日的巴里,在10年内第一次过上了“有房又有钱”的日子。
美国从2013年9月推出医疗法律组合以来,成百上千名老兵从中获益,巴里是其中之一。仅仅在去年,这一方式就为老兵争取到就近100万美元的补偿金,平均每位老兵多了8000美元的额外收入。
伟大的一代
9位总统!
老兵统治美国政坛近50载
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著名主持人汤姆·布罗考曾写过一本专门描述二战期间美国人的书,名为《最伟大的一代》。自此,“最伟大的一代”成了二战老兵的代名词。
二战结束不久,数十名年轻的退伍军人便在1946年当选为国会议员。此后,数百位二战老兵在美国参众两院供职。
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总统选举中,军队经历被认为是最为重要的成功要素之一,而这一传统至今还保留着。
美国总统大多都有年轻时在军队服役的经历,60多年来的11位美国总统中,只有2位没有在军队服役过,有8位都是二战老兵。
从1953年艾森豪威尔当选第34任总统到1992年老布什谋求连任失败的这40年间,连续8位美国总统都有二战服役经历。尽管约翰逊服役的时间相当短暂,而卡特还没有从海军学院毕业,战争就结束了。
最近20多年来的3位美国总统中,小布什在越战期间曾在国民警卫队的空军服役;克林顿因为逃避兵役的问题险些放弃竞选,并在后来一直遭受共和党奚落;2008年、2012年美国大选中,很多人因为奥巴马缺乏服役经历而对他表示担忧。
受到战争洗礼涅槃重生的还有很多商界领袖。美国国际集团(AIG)总裁莫利斯·格林伯格就是其中一位。格林伯格在1944年参加了二战的诺曼底登陆,他当时才19岁。从欧洲战场归来,格林伯格进入了迈阿密大学,后来又一次从军奔赴朝鲜战场。战后,格林伯格被升为少尉,并获得铜星勋章。很多人说格林伯格的军旅生涯对他的性格和管理风格有着重要影响。
和格林伯格类似的还有劳滕伯格,他在战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就读,后来成为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并成为自动数据处理公司(ADP)的负责人。
洛杉矶政府花3200万美元推出住房计划,75名长期无家可归的退伍老兵得以搬进一家由旅馆改造的公寓。32岁的退伍兵亚伦·克拉克是其中之一。
2010年,美国政府启动“门户开放”计划,目标是通过联邦、各州和老兵支持组织等的共同努力,在五年内消除退伍军人无家可归状况。政府为此斥资160亿美元,并将退伍军人事务部预算大幅提升85%。
退伍军人事务部爆丑闻
2014年5月,壮志未酬的退伍军人事务部部长新关因医疗丑闻而辞职。
美国退伍军人医疗制度规定,患者候诊时间应控制在14日~30日之内。但美国媒体2014年披露,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市的退伍军人医院通过制作一明一暗两份患者候诊名单,企图隐瞒1000多名患者候诊超时的问题,导致至少有40人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因未能得到及时医治而死亡。
由此引发的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医疗体系管理混乱丑闻持续发酵,奥巴马政府饱受各方批评。
长久以来,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内部问题一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美国“伊拉克和阿富汗老兵”组织创始人兼CEO瑞克霍夫认为奥巴马应该“坦率地承认任期内的败笔,从现在开始克服难关”,他敦促奥巴马着手对退伍军人事务部进行“真正的改革”。
就在新关辞职那年,白宫与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发起“市长的挑战”计划,目标是在2015年前彻底消除老兵流落街头的现象。新的计划邀请各州、当地政府及慈善组织加入进来,为50个州的老兵们找一个家。
2010年,奥巴马信誓旦旦地提出结束退伍军人无家可归问题的计划时,芝加哥退伍军人约翰尼·米姆斯是7.4万名曾扛枪卫国后却流浪街头的退伍老兵之一。与许多老兵一样,退伍后,米姆斯迷失了方向,2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居无定所。
当其时,奥巴马敦促退伍军人事务部、住房部、各地政府和社区迅速地投入到帮助米姆斯等数万名生活艰难老兵的计划中去,为美国民众描绘出一个没有老兵露宿街头、每一个老兵都居有定所的未来。
6年过去,这个梦想依然是梦想,虽然清晰了一些。弗吉尼亚州和康涅狄格州27个市县宣布已经成功解决了辖区内的退伍军人无家可归问题。米姆斯在60岁的年龄获得了工作,也有了安身之处。
实际上,美国自1944年以来,相继出台了《退伍军人权利法》等多项优惠政策,在就业培训、教育等方面为老兵提供帮助。
2016年,美国联邦政府有关退伍军人住房、医保等方面的开支合计超过1800亿美元,有2/3的老兵能够得到不同形式的支持。
政府部门效率低下
不过,超过半数的人表示,政府的项目“没有效果”。
美国在海外连年用兵,各种形式的军事部署不断,美国退伍老兵中有430万人有不同程度的残疾。“9·11”之后退伍的老兵约1/3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人数达到120万。
但是申请政府补助耗时费力,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战场归来的老兵中,有45%的人申请伤残补助平均审批时间达8个月。
此外,退伍军人医疗网点少,接受治疗不便,这就造成老兵申请医疗补助等不方便,政府部门效率低下造成大量申请积压,严重影响服务效果。
来自康涅狄格州的越战老兵利昂·科普兰遗失了国家颁发的证明,拿不到伤残补偿金,加上未获治疗的精神分裂症,他根本无法维持稳定的生活。
所幸当地的社区中心后来找到了他,帮助他接受精神治疗,又有法律援助中心在今年帮他获得了新的出生证明、驾照。如今,凭借每月发放的社保伤残金,科普兰有了定居之所。
老兵需要法律援助
退伍老兵们需要什么?他们不仅仅是简单地需要医生和床。调查显示,他们同样需要律师为他们的权益而战。
根据退伍军人事务部的一项最新研究,10大导致老兵无家可归的原因中,至少有5个因为没有法律帮助而无法解决。
研究发现,许多老兵有能力搞定食物、医疗等问题,却在面对诸如对抗无理房东、重获驾照、提高退伍身份等问题时,无法得到所需的帮助。
大卫·加勒特从前线回到迈阿密后,发现自己没有了家。这个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服役多年的老兵,以残疾之身回到家乡,很快流落街头。
在过了一年露宿的生活后,加勒特找到了一套他能负担的公寓——他以提前付4个月房租的代价换得了更低的租金。但原房东卖掉房子后,新房东却说没找到加勒特预付的租金,想要赶走他。
加勒特再一次面临流落街头的危机。
加勒特不仅需要租房援助金,他还需要一个好律师。
随后,一个民间法律援助组织伸出了援手,成功与加勒特的新房东达成协议,避免他被赶到街头;更通过一个非盈利组织,为加勒特争取到了联邦基金以支付房租;还为加勒特获得了住房补贴凭证。
“我们对所有服役军人都有所亏欠。”2009年8月3日,奥巴马在乔治梅森大学发表演说时感叹。
美媒感叹,基于如今仍有约4万美国退伍老兵每天都睡在街头,那些曾甘冒生命危险为国家服务的人依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