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清辉,轻轻的托起如银的相思;婵娟不语,皎月幽淡,想起了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一丝清风伴着淡淡的清香从阳台虚掩的门扉袭来,再次提醒这时节正迫近风清月明的中秋了。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祝福从四面八方穿越钢筋水泥电脑手机等冷冰冰的传播工具飞来案头的时候,还有几人能记得去享受那柔情缠绵的明月带给我们曼妙无比的遐思呢?
也许在我们心里残存的记忆,就是怎样借这个佳节良日为某个执掌实权的“上边人”送上一份改变命运的蟠桃,或是借机为某个单位联系一批过节的礼品从中赚取几块可观的大洋。许久以来我们本来象月亮一样洁净的心灵就是被这些物欲的尘埃充斥着,对一切都没了责任感,似乎认真做事首先对自己都是吃亏的事,有一份付出,就等待十分的回报;本来付出一份的爱,就要索回十份的情!
而天上的秋月,却是年复一年,清质之悠悠,澄辉之霭霭!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苏轼的《水调歌头》把我的思绪连绵不断地蔓延,直至长天苍穹寒光清泠的月宫。是那位吃了长生不老药的大美人嫦娥的深深离恨成就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亘古不朽的诗章吗?我分明从那盈盈的月华里,读到了冷艳,读到了孤傲,读到了矜持,读到了凄婉。得月者为情伤!遥望长空的那轮明月,我多想,你此刻也在凭栏望月啊!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想起了南唐后主“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那种欢乐竟是一去不复返的无奈;想起了唐朝孟郊的“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中,一对情人虽远隔天涯,但在同一个月下可以时时相互祝福的幸福;想起了陆游“秋到边城角声哀...多情谁似南山月”中那多情的明月特为他破云而出的惬意。而宴殊的“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却因为不堪忍受太苦的相思,干脆把明月狠狠埋怨了一顿:明月是这样不理解离人的愁苦,竟是整整地照了一夜,使人无法入梦。
有文学大师把明月比做艺术家。既然是艺术家,就要创造艺术品来愉悦人的灵魂,从而使月下的心灵更虚静、更清逸、更飘然、更透脱。且看风流才子徐志摩的秋月之思是怎样的:我并不是为寻秋意而看月,更不是为觅新愁而访秋月;蓄意沉浸与悲哀的生活。我盖见月而感秋色,因秋窗而拈新愁。或与同时,感动躯体的组织,使感觉血液中突起冰流之冰流,内藏汹涌之跳动,泪腺之骤热与湿润,那就是秋月兴起的秋思-愁。而当代诗人何其芳好像也是一个感伤月亮的大师,他收在《预言》中几首描写月下情思的诗就是站在现代派的基地发出的一种触动人心的艺术力量。如《月下》“你那里也有这银色的月波吗/即有,怕也冻成玲珑的冰了”;如《圆月夜》“你的声音优美如天使雪白之手臂/触着每寸光阴都成了黄金”等等。可见在银色的月波下该有的或凄清或甜美的梦,在两位大师的笔下都被演绎得饱满动人。统归一题,都是月亮的功劳。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种迷丽的意趣似乎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每天从家到单位再从单位到家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演绎着效率挂帅时代的奔波竞逐。低首疾行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一天之后,是霓虹灯、日光灯在等候刷新你的双目,能看到月亮则是最新鲜的事物了。想我现在,如果不是刻意为赏秋月而醒在深夜,怎能沐浴到这素月流天的皎洁呢!
抽几缕纯洁的月光,抚心灵积淀的尘埃,明月相伴,我心晶莹。
(杨娴娉创作于200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