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军事文摘》(ID:mildig)授权转载,刊载于《军事文摘》2016年第11期,作者:盛世良
在美国看来,伊朗、朝鲜、埃博拉和“伊斯兰国”仅为疥癣之疾,真正的对手惟有中国和俄罗斯。对付俄罗斯,美国采用“混合战争”,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意识形态、信息、法律、特工等手段多管齐下,并不断西化、弱化、软化、丑化俄罗斯。在此情势下,俄罗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开启全方位应对。
以非对称手段应对军事压力
在军事上,美国有两大法宝,一是战略核武器现代化、部署反导系统、加强欧洲布局,用冷战时期屡试不爽的军事压力、军备竞赛来拖垮俄罗斯;二是“离岸平衡”,让北约欧洲盟国和乌克兰、格鲁吉亚等后苏联地区亲西方国家给俄罗斯制造麻烦,同时在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阿塞拜疆等俄罗斯周边地区维持多场旷日持久的低烈度国内战争。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混合战争”,核威慑、常规军、特种兵、游击战、敌后渗透、城市巷战无所不用。
军费仅为美国九分之一的俄罗斯以非对称手段应对。一是全面更新苏联留下的老旧战略军备,列装S-500和S-400型防空导弹,在西部新增3个师2个旅;二是在苏联西部北约东扩对象国维持或制造领土纠纷,使之不符合加入北约的条件。
俄罗斯动武原则很清晰,即用战略核武器对付大国入侵,用常规力量对付地区战争。俄美核力量能保证相互摧毁,对拥有核均势而抗打击能力胜过自己的俄罗斯,美国不会轻易跨越核门槛。
在这种情况下,整垮俄罗斯的最佳手段非“混合战争”莫属。美国凭借强大的金融、经济、科技、文化、外交、意识形态等优势,打“混合战争”满怀自信。
S-500防空导弹系统概念图
打“混合战争”,美俄两家各有手段
2007年,美国军事专家弗兰克·霍夫曼首次提出“混合战争”理论:由于全球化影响和技术扩散等原因,传统的“大规模正规战争”和“小规模非正规战争”逐步演变成界限更模糊、作战样式更趋融合的“混合战争”。
在俄罗斯看来,“混合战争”已经开始。2014年在乌克兰发生的与其说是“颜色革命”,倒不如说是“混合战争”,其策动者和继续实施者不是俄罗斯,而恰恰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
俄罗斯外交部国际法委员会专家弗拉基米尔·科特利亚尔称,美国以乌克兰境内有俄罗斯军队为由,发动针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其表现形式是煽动邻国民众反俄情绪,再以此为依据加强北约在东欧国家的军事存在,维持对俄制裁。
乌克兰冲突早就由政治发展到军事。美国希望乌俄两国进入战争状态,让俄罗斯陷入战争泥淖,葬送大国崛起梦想。普京一眼看穿美国用意,在收回克里米亚后,锲而不舍地把顿巴斯地区的军事冲突限定为乌克兰内战,否认俄罗斯官方参与,拒绝军事行动扩大化,同时巧妙地在叙利亚开辟第二战场,攻敌之必救,打乱了美国的部署。
俄罗斯军事专家普遍认为,收回克里米亚,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俄军历史上最卓越的战役行动之一,而特工、舆论、“第五纵队”、民心等“混合战争”手段在此役中都有精彩表现。
俄罗斯也面临不利因素:一是对这种新型战争缺乏认识与手段;二是天时地利不在俄罗斯一边,主动权在美国手里;三是不论谁当选美国新总统,都会把遏俄作为首要目标;四是美国控制着国际货币发行权;五是美国掌握国际话语权,可以随心所欲地造谣毁谤,国际社会已经丧失客观的仲裁者;六是俄罗斯受制于美国,却依然希望和解。
用反制裁和进口替代应对制裁
在“混合战争”中,经济手段主要是贸易和金融制裁、反倾销指控、货币战。
俄罗斯部分专家认为,2015年美国插手世界油价暴跌,目的就是减少俄罗斯收入。美国巧妙操纵巨量美元,用贸易压制俄罗斯卢布,切断俄罗斯部分企业借长期外债的途径,使俄罗斯实体经济难以获得投资,但短期融资渠道美国并不切断,为的是能随时对卢布造成投机性压力,助推卢布崩盘、居民减收、工业下滑、预算紧缩、经济衰退。一旦形势严重,美国还有更恐怖的措施可以采用。一是限制俄罗斯所有公司和银行融资,让其财源枯竭;二是采用伊朗模式制裁—对俄罗斯切断SWIFT(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系统);三是禁止俄罗斯石油出口;四是冻结俄罗斯在西方的黄金外汇储备,让它有钱而无处消费。
面对美国的经济手段,俄罗斯有四大对策。一是“硬碰硬”,停止向参与制裁的美国和欧盟国家进口某些种类的食品和消费品;二是暗中推动对制裁不积极的日本和欧盟国家要求撤销制裁;三是放低身段,收缩在东乌克兰的行动,表示愿意与美国合作打击“伊斯兰国”,避免过度刺激美国;四是实行“进口替代”计划,降低甚或消除进口依赖,普京说:“理智的进口替代是我国长期的优先任务,不取决于客观情况。”
俄罗斯政府于2015年制订了进口替代五年计划,总体目标是争取机电产品和消费品进口依赖度从2015年的88%下降到2020年的40%。近些年,俄罗斯进口依赖度逐年下降,以零售食品为例,进口比例从2013年的36%,降为2014年的34%和2015年的28%。
用法律手段反制
2016年1月底,西方报刊集中攻击普京,美国财政部称普京腐败。之后,西方纷纷指责俄罗斯在叙利亚炸死平民。2月,西方炒作反兴奋剂调查,剥夺俄罗斯运动员参加本届夏季奥运会资格。4月,西方借“巴拿马文件”,渲染普京亲信和俄罗斯高官腐败。
除了舆论,美国还用法律手段压制俄罗斯。例如,追讨尤科斯公司破产对西方股东造成的500亿美元损失;英国认定谋杀叛逃俄罗斯特工利特维年科的指使人是普京,要对俄罗斯提出刑事起诉;马航失事案调查报告认定东乌克兰民兵击落马航客机,鼓动死者家属索赔,全部索赔额可能达150亿美元;追究俄罗斯用非法手段获取2018年世界杯举办权等。美国甚至考虑提议把俄罗斯开除出联合国安理会。
俄罗斯总共有22万个非政府组织,其中650个依靠外国资金。美国用非政府组织打掩护,收买人心,培植“带路党”。最典型的是美国国际开发署。该机构1992年进入俄罗斯,2012年9月被赶出俄罗斯,该组织曾为俄罗斯赫尔辛基小组、盖达尔经济政策研究所、“纪念”协会等57个组织共提供27亿美元经费,支持其对精英政治忠诚度、社会和民族结构、性别特点、青年兴趣、政治文明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俄罗斯宪法和民法典的制定、人文干部培训和司法改革。美国2017年度预算为“通过公共外交和外援计划对抗俄罗斯侵略”项目拨款43亿美元,绝大部分以发展教育、公民社会等动听名义,资助俄罗斯等国的亲西方社会组织,其中10亿美元用于“在俄罗斯邻国反腐和支持民主”。
为抵制美国渗透,俄罗斯议会2015年5月通过《不受欢迎组织法》,把“威胁俄罗斯宪法制度基本原则、国防能力和国家安全”的外国或国际非政府组织,定为“不受欢迎的组织”,随后公布“不受欢迎组织”名单,包括索罗斯基金会、国际民主基金会、自由之家、民主教育基金会和世界乌克兰协调委员会等。
2015年,俄罗斯司法部根据《非政府组织法》,把69个接受西方资助并进行政治活动的非政府组织定为“外国代理人”,取缔或限制其活动,其中包括“大赦国际”俄罗斯分部、“捍卫宪法和自由律师”协会、“纪念”协会、美国国际开发署资助的“保护选民利益”协会等。
见招拆招对抗“信息战”
所谓信息对抗,是指利用政治、经济、外交、军事等特殊手段,扰乱对方信息环境,保护己方信息环境,以达到既定目的的斗争方式。
早在1998年,当时还没有社会网络,美国就通过了信息战规划,首次提出了在和平时期利用进攻性信息战的概念。
美国媒体运用的信息操纵手法主要有:在工作室剪辑和修饰“现场报道”,渲染心理气氛,扰乱社会稳定,形成相应的国际舆论;公然制造谎言,混淆视听;掩盖批评性的重要信息;把重要信息淹没在大量垃圾信息中;以偏概全,“实证”或重复需要让受众接受的观点;运用意义不明或偷梁换柱的概念和术语,使受众难以形成真实印象;禁止对自己不利的某些类型的信息和新闻;发挥鲜明形象的“符号”作用,邀请政治明星和娱乐界大腕作秀,以影响其崇拜者的世界观;散布受众更愿意接受的不良信息,冲击正面信息。
针对敌国、友邦和中立国,美国在信息战领域使用了协同信息行为、信息宣传计划、社会网络、意识形态洗脑、居民意识控制等手法。2013年3月,美国在拉脱维亚成立了战略信息中心,以便在最靠近俄罗斯的地方指挥对俄信息战。
2014年乌克兰的广场革命显示了信息战的威力。美国于2014年3月9日把北约信息中心的16名军官派到基辅,首先在社会网络积极传播反俄信息,用最新信息心理技术操控上千万乌克兰人的意识。
最有杀伤力的是借助信息战煽动民族矛盾和宗教仇恨。俄罗斯认为,美国支持宗教极端主义和激进意识形态,搅乱中东政局,暗中支持“伊斯兰国”“支持阵线”和“基地”组织,纵容恐怖组织从俄罗斯招募千余名武装分子,动摇俄罗斯在叙利亚的阵地。
1994~2015年,俄罗斯互联网用户增长了400多倍,达8200万人。信息的影响力,包括负面信息的影响力以几何级数增强。信息对抗领域尚不存在国际法律规范,美英等国拥有强大的信息潜力,用以达到隐秘的政治目的。
美国早在1948年就有传媒法,外国至多能拥有美国传媒25%的股份。俄罗斯有3个100%外国资本的电视频道,前不久才修订《大众传媒法》,把外国控股限度从50%降到20%。俄罗斯没有规定所有传媒必须登记,仅规定新成立的媒体必须登记。
美国国家安全署署长兼任信息战司令部主官,战时牵头管理本国18个情报机关。早在2010年,美国政府就制定了进攻性的全球信息战概念。俄罗斯的传媒、社会网络和社会信息服务都有外资参与,却未设专职官员负责这一领域。
俄罗斯成立了“今日俄罗斯”传媒公司,用电视、网络、文章和图片等手段反击西方信息战,取得了较好效果。
加强网络管控,网络传媒的服务器必须放在国内,封杀有极端主义内容的网站,对传播恐怖分子招募信息的网站和操作者追究刑事责任。
俄罗斯信息专家提出应对美国信息战的建议:一是建立国家信息安全委员会,集中联邦安全局、内务部、联邦保卫局、对外情报局和外交部,以及国有传媒机构在信息领域的专家,以展开防御性和进攻性信息战;二是以保护领导人和居民为重点,打好全国反信息战系统的基础,成立附属于俄罗斯总统的有行政立法传媒机构代表、企业家代表和公众参与的国家信息对抗委员会;三是设立直属总统的国家信息对抗委员会,总统应配备信息安全顾问;四是成立国家互联网控股公司;五是针对“颜色革命”使用的种种手法,制订国家反颜色革命法;六是清查致力于破坏俄罗斯信息主权的不良信息主体,实时监督博客和社会网络,制止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信息、挑动民族矛盾和宗教矛盾的信息向俄罗斯信息空间扩散;七是预防性地封锁国外和寡头对俄罗斯激进主义和极端主义反对派提供财政、信息和组织支持的一切渠道;八是在军事和强力部门、金融和经济领域、信息心理领域,加强与盟国的情报交流和国际合作,查明并反击对本国安全的威胁;九是把西方信息中心定为俄罗斯巡航导弹的攻击目标,对西方发出警告,一旦对俄罗斯实施军事侵略,这些中心将立即被摧毁。
美国和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针锋相对
形成本国意识形态和价值观
对抗美国信息战、“混合战争”,最基本的手段是建立本国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体系,弘扬爱国主义,凝聚民心。俄罗斯崇尚道义精神力量,维护民族尊严和人格尊严,反对西方的“消费社会”观念。俄罗斯明确本国定位—与美国、中国和欧美平起平坐的世界一极,绝不依附于西方。
俄罗斯通过立法,禁止官员和国企高管及其直系亲属拥有离岸资产,成功地实现了精英本国化。最能说明问题的是美国汉密尔顿大学从1993年起每4年对俄罗斯250名精英(政府部长和副部长、总统办主任和副主任、议员、国企和私企总裁)进行意见征询,79%的人认为普京和统一俄罗斯党无可替代,43%认为现有政治体制最适合俄罗斯,赞同西方模式的人从27%降为19%。
俄罗斯注重加强爱国主义教育,特别是对青年的教育,建立军事爱国主义俱乐部。彰显意识形态和价值观自信,对国外信息,特别是西方重要媒体评议俄罗斯的信息,不仅不封杀,反而设立网站,发布这些材料的俄文译本。
美国国际开发署在俄罗斯境内培植“带路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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