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如何被世界信任并接受,蒂勒森面临的挑战将比运筹全球石油生意大得多。
华盛顿市中心西北区有一条老街,因为紧靠波托马克河,常年雾气弥漫,故而得名“雾谷”。这里是美国国务院总部所在地。雷克斯·蒂勒森一拖再拖之后在2月1日得到参议院确认,出任美国第69任国务卿,成为“雾谷”的新掌门。
对蒂勒森的任命争议很大,参议院的表决结果是56票赞成、43票反对。这么多的反对票使他成为几十年来最具争议性的新任国务卿,此前争议很大的国务卿包括小布什任命的康多莉扎·赖斯,参议院表决结果是85∶13,还有人们熟知的基辛格,参议院表决结果是78∶7。
64岁的蒂勒森是一名石油大亨,之前长期担任美国最大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业务遍及世界各地,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和黑海都有油田。2011年蒂勒森曾与俄方签署协议,使埃克森美孚得以开发俄北极油气资源,与此同时还允许俄罗斯石油公司投资埃克森美孚在全世界的经营业务。
2013年俄总统普京向蒂勒森颁发俄罗斯给予外国友人的最高荣誉——友谊勋章。蒂勒森与俄罗斯的“私交”是他这次接受参议院确认过程遇到的最大麻烦,民主党参议员马丁·海因里希说,美俄关系遇到那么多沟沟坎坎,我们怎么能信任蒂勒森这样一个与俄罗斯关系如此亲近的人代表美国跟莫斯科交往?
操着浓重得克萨斯州口音的蒂勒森是埃克森美孚公司的忠实员工,自1975年入职以来他从未离开过该公司,拥有该公司约值2亿美元的股份。从埃克森美孚全球化业务而言,蒂勒森具有跟世界打交道的丰富经验,企业领导和经商能力毋庸置疑。反对者的质疑主要是,他是个行政业务的“素人”,“雾谷”又集中了全美行政、外交最精英的一群人,他能否完成领导角色的转换?
另外很多人担心他担任这一职务将受到商业利益的影响。支持者则认为,蒂勒森从事庞大国际商业活动的经验将为国务卿这个角色注入活力,他还会将企业谈判的能力转化为外交斡旋的能力。总统特朗普对蒂勒森赞赏有加,说他不仅仅是一位经营管理者,而且具有处理国际事务的能力。对于他欠缺政治经验的担忧,前国防部长盖茨为蒂勒森说话,表扬他是“我们国家最高利益的全球捍卫者”,前国务卿赖斯也看好蒂勒森。
1月11日,在参议院对蒂勒森长达9个小时的听证会上,舆论注意到,他在很多方面为特朗普的政策唱和,但也在不扩散核武器、贸易协议、气候变化以及美墨关系这些重要对外议题上显示出不同于特朗普的观点。他认为美国某些盟国,比如日本获得核武器是不可接受的,他还认为没有必要实行穆斯林登记制度,他不支持针对任何特定人群的登记。这些观点同特朗普截然不同。
与总统特朗普一致的立场在于,他认为需要重新审视对古巴的贸易以及伊朗核协议。特朗普对前政府的气候问题政策大加挞伐,而在参议院听证上,关于是否相信气候变化是人类活动引起的,蒂勒森选择回避回答,同时说:“气候变化的风险确实存在,其后果可能相当严重,因此必须采取措施。”这一表态比总统扬言要退出巴黎气候协定显得温和而进退有据。在被问到其曾在美孚石油公司任职,今后能否作出公正外交决策时,蒂勒森说,他的唯一谈判原则是美国利益。对于坚守国务卿职责和服从总统指令,蒂勒森说,他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与特朗普存在的分歧,并不一定让自己处于与白宫针锋相对的位置,当然“总统最后做决定”。
听证会后,一名参议员说,蒂勒森这些表态很“外交”,至少让“他和别人都不那么难堪”。
蒂勒森的能力需要在“雾谷”得到验证。这座大厦指挥着全球最大的外交和领事队伍,但现在这里仍空缺近千个岗位,而且依旧充满紧张气氛。作为一名外交政策执行者,在人们普遍预期的美国与世界关系震荡中,推进美国外交,蒂勒森眼下就有两件事情处理。
首先是安抚人心浮动国务院。新总统可以换血白宫班子,国务卿在“雾谷”不能这样做,他必须说服国务院上上下下以及海外使领馆的人员,放下党派或者政治私见,忠实执行公务。他还要在一个喜欢签署行政令的总统治下显示国务院应有的权威和能力,但这并不容易,先后两次出台的入境限制令显示出白宫不经商量就发布命令的喜好。
再就是美国国家机器惯常运行规则可能出现的变化。华盛顿政治精英最担心美国从二战以来构建世界秩序所依赖的一些主要价值原则会被抛弃,在“美国优先”的公开主张下,美国外交如何被世界信任并接受,而非引发震荡和矛盾,蒂勒森面临的挑战将比运筹全球石油生意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