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造化弄人,上帝爱开玩笑。叶红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卫校。蓝月和教育失之交臂,被一所技校录取。敏子刚好到录取分数线,算是在单板桥上晃了一晃,没被甩下去。现在大家是姊妹俩结婚,各操各的心。
筹钱是头等大事。我和大哥商议,分头行动。远一点的亲戚由大哥去借,近一点的我去筹。我先从近亲入手,毕竟有浓厚的血缘关系。我认为或多或少总要支援一点,因为十指连心,腿断了也还连着筋。
我先到小姑家,她家比较宽裕。我姑父在村里干会计,大小是个官,强过买水烟。还未等我说明来意,小姑打开话匣子。你看你大老表刚结婚,借了一屁股债。现在秋还没收,家里没有闲钱。赶明个儿,我给你表姐说一下,如果她有余钱,先凑俩。我鼻子一酸,想哭,哭不出来。我心里非常清楚,老表在市里做大生意,拔根汗毛我就用不完。
第二天,我去二姑家。二姑因病已去世。我的三个表姐家庭相当殷实。三个表姐在镇上开饭店,档次较高,面向工薪阶层。平日我和表姐们很少往来,能否筹到钱我心里是个未知数。我先到大表姐家,饭店座无虚席,门不停宾。我大表姐很忙,楼上跑楼下,不停地打电话。
“小弟,这都是赊账,条子攥了一大把,不顶钱用。现在连进货的钱都没有!”大表姐很不耐烦。“明天我去收收帐,给你凑俩,多少不等。”
表姐说的话我能听进去,吃饭的是爷们,要账的是孙子。各个单位喝白酒,说白话,打白条。
转了一大圈,分钱没借到,我心乱如麻。大哥借了三千多,都是哥兄老弟三百两百凑起来的。
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想到了教我们英语的王老师。王老师只有一个千金,老公是学校的团委书记。听说他们的感情一直不和,我真不想打扰他们。
“我帮不了你很多,给你五百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拿着沉甸甸的钱,心里真不是滋味。那可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
我真是太过稚嫩,办事异想天开。借钱一事犹管中窥豹,窥一斑而知全身,深悟“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之至理名言。
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哥在信用社贷了两千块,终于凑够学费。
开学那天,顾不上吃早饭。我哥借了一辆三轮载着我,一路飞奔。
学校门口,大车小车,车水马龙,几排长蛇阵见头不见尾。按学校的运作程序,过五关斩六将,先面试,再交钱。面试官有老师和学生组成,周吴郑王地坐在主席台上。一个个像生死判官,面无表情,对我们这些新生吆五喝六。
第一项,走两步。教师为人师表,不能招些缺胳膊少腿的。有人喊口号,我走方步,沿着讲台走了三个来回,顺利通过。
第二部,听发音。教师职业特殊,必须口齿伶俐,吐字清晰。我念了一段关于扁担长短的绕口令,勉强过关。我看到底下坐了黑压压一群人,过于激动,说话有点结巴。
第三部,观外形。首先声明,相貌丑陋者禁入。像黑旋风李逵,上天入地土行孙等都是一票否决。我有点黑,但是浅黑,这是劳动人民的本色。好悬!以一票之差通过。
第四部,验证件。户口薄、三级证明、录取通知书等一字排开,审核团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一仔细验明正身。
最后一关是交钱。七个收钱窗口被挤得水泄不通,我们等到晚上八点多才把事情办妥。
当天晚上,我就被上了特殊的一堂政治课。刚熄灯,来了一帮人,大喊大叫:通通给我起来,排好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八个人被咋呼晕了,都穿着裤头起来了。“哐通”一声,门被锁上。一阵拳打脚踢,一阵暴风雨般的耳光。
“为啥哩?有话好好说。”我们都很纳闷。
“为啥哩?我们刚来也是这样,这叫入门课!”
第二天一打听才恍然大悟,这是以前行下的惯例。新生入学必须经过调教,让你心服口服。
我们把此时反映给老师,老师上报给领导。我们等了一周,没有任何结果。伤已好,百事了。
学校也找了一批外省学生,分了五个班,约莫200余人。大的年龄有25岁,小的有16岁,听说都是花了血本来的。可见,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如此深沉。家长们临走,一再嘱托:你们在这里要好好学点本事,别给家人丢脸。
还没上一周课,教外省班级的老师火了。他们都找校长,要求调换班级。理由也相当充分,上课简直是对牛弹琴,学生听得似懂非懂,教师讲得口若悬河。
是啊,再好的演说家,面对一群木偶,那是多么的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