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 李晓
在东山西山的深情凝视中,一块辽阔的平坦山谷似从天而降,袒露在这两山相夹之间的苍穹之下,城由此而舒展,天幕中滚滚绿浪奔涌,在这样的地方呼吸,肺叶也被浸染成绿色的了。
我说的这个地方,是“深绿之城”重庆璧山。
人与鸟的美好和鸣
公元757年,也就是唐至德二年,古渝州管辖的这块富饶之地,建制成县,因境内“山出白石,明润如玉”而得名璧山,这是一座城的乳名,乳名被唤了1200多年,而今它还是叫璧山。
璧山,璧山,一个璧山本地人这样家常地唤它的名字,有温润贴心的暖流漫溢;璧山,璧山,一个外地人这样轻声唤出它的名字,有万水千山归来的一见如故。
春夏之交的璧山之夜,在城里的睡眠,居然伴随着蛙鸣悠扬声,璧山人告诉我,这是从环城的璧南河还有湿地公园里传来的。所以来到璧山的第一夜,我幻觉中是回到了古代的某个城市,回到了从前的慢光阴里,夜色中,甚至可以望见自己灵魂波动的曲线。
晨光熹微中的璧山,大街的绿树婆娑里鸟鸣声声,这是缭绕在璧山城的早间音乐。我看见一只白鹭在绿水边翩翩翻飞,突然一跃而起,展翅飞向淡蓝色的空中,这也是一只白鹭的自由体早间操。在公园和绿化林里,一抬头就会看到高高的树顶上有不少鸟巢。这些鸟巢是用铁丝人工编制而成,方便鸟儿衔草垫窝。
璧山人老吴,他在树下打太极拳时,同一只鸟亲热地打着招呼,他居然会模仿好几种鸟的叫声。老吴说,他把这些鸟啊,都当作城里的宝贝儿,有时早晨听着这些鸟鸣,温和的老吴与它们呼应“对话”,鸟们也懂礼貌,与他频频点头致意。像老吴这样人鸟之间琴瑟共鸣的璧山人,还有许多,比如沿着大街林荫晨跑的刘永贵,他有时停下身来,在树下每听一声鸟鸣,便做一次扩胸运动,把枝叶闪烁间的鸟鸣与氤氲氧气,“装”入他的胸腔之间,让他的每一个日子,充满了蓬勃活力。
英雄之城的血性
行走在天蓝水碧花香四溢的璧山,回眸它的历史,原来这样一个温柔美好之城,也发生过悲壮血性的故事。
抗战时期,重庆作为国民政府的大后方,与重庆一山之隔的璧山,也迎来了政治、经济、文化等最繁荣的时期,更是学府云集的文化交汇之地。
1940年初,在国民政府教育部部长陈立夫的倡议下,时任教育部次长顾毓秀和教育家陈礼江在璧山青木关创建了国立音乐学院(今中央音乐学院)。《牧羊姑娘》、《康定情歌》等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从璧山嘹亮地响起,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抗日战争爆发后,一大批不愿做亡国奴的仁人志士,投身到前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在璧山这块热土上也演绎着一曲曲壮烈的“抗日救亡进行曲”。仅有33万人的璧山,就有21000多人从军抗日。黄埔4期学生,上尉连长雷龙参加了淞沪抗战,经过长征的老红军张炳良、罗明参加了平型关大战,老红军卢泽雨、安志华参加了百团大战,还有众多璧山籍军人参加了著名的南京之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宜沙会战等著名战役;有在奇袭日军白螺矾空军基地的战斗中,炸毁日机4架随后又在空战中击落日机4架,击沉日军3000吨运兵船1艘的英雄飞行员高祥松。璧山人谢唯进,是享誉世界的反法西斯战士。抗战时期,璧山籍官兵在抗日前线奋勇杀敌,843名璧山军人不幸牺牲,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了国土。
在璧山的日子里,我似乎倾听到了这座英雄之城的律动。
拔节生长的力量
绿海涌动的璧山,宽阔大街上植物葳蕤成林,两边绿水幽幽荡漾,是一个特别适合跑步的城市。我来到璧山的第二天上午,城里正举办一场环城马拉松赛。在一个微信朋友圈里,我看见了一幅照片: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他的老娘,在人头攒动中踮脚而望那些跑步者的身影。这幅画面,润湿了好多人的心肠。
在那些跑步者的足音里,我恍然听见了璧山这座城的拔节之声。千年璧山,自古人杰地灵的璧山,它从来是一个面向未来茁壮生长的年轻之城。
璧山与重庆城,共生共长在一条长藤上,在高速路的奔驰中,昂头一穿过缙云山下的3公里隧道,就是天光朗朗中云蒸霞蔚的重庆大城了。慢与快的节奏,动静相宜的时光,就这样在璧山,和谐交融在一起了。
在璧山乡村,有着重庆市第3家国家级农业科技园区,那里的昆虫博物馆里有各类昆虫标本2000多个,养殖有“独角仙、千足虫、犀金龟”等8大类活体昆虫1000余只,它们在那里过着我自唧唧叫缓缓蠕动的安然生活。一个如此善待昆虫的璧山,它的人心该是何等的柔软,晶莹剔透。
我在璧山的乡间游走,正好碰见了樱桃挂果的季节,云雾山下,成片绵延的樱桃红透了大地,让我对泥土芬芳这个词,也有了最准确的现场感。
“窗外有青山,窗外有蓝天,夫复何求?”这是创作出《小城故事》等名歌的台湾词坛泰斗庄奴老先生95岁那年隐居在璧山的由衷感叹。老先生93岁那年有次飘然来到璧山,有如神助,让他遇到了冥想一生的梦中“小城”,在璧山,他度过了自己的最后时光,让璧山的《小城故事》,成为一种经典咏流传。
“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小城璧山,有跨越千年的文化底蕴,兼具山的厚重、水的灵性。
璧山,它是寻找精神桃花源的游子奔赴的故乡,安卧在心里的巢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