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三位基层书记的一周 干部状态新观察·激励担当作为
中共中央办公厅日前印发《关于进一步激励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的意见》,坚持严管厚爱结合、激励约束并重,释放了为担当者担当、为负责者负责、为干事者撑腰的强烈信号。
作为干部,自当“干字当头”,而领导干部,还应“先干一步”。广大基层干部,工作条件艰苦,任务复杂繁重。《意见》强调重视关心基层,明确给基层干部特别是工作在困难艰苦地区和战斗在脱贫攻坚第一线的干部更多理解和支持,在政策、待遇等方面给予倾斜。这必将对促进基层干部干事创业、担当作为发挥重要作用。
本版今起推出系列报道,访谈基层干部、讲述实践故事,介绍地方在干部培养、选拔、教育、管理中的务实举措,探讨如何将中央精神落实到位,充分调动和激发干部队伍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激励广大干部在新时代担当新使命、展现新作为。
——编 者
福建福州鼓楼区委书记力推软件园提升改造
不能说“不行” 要说“怎么才行”
本报记者 赵 鹏
“不能笼统讲‘加快软件园现有园区改造提升’,关键得明确在规划上支持园区合理调升容积率,这样才能有效提高园区土地利用率。”5月30日上午,福州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准备出台的《“数字福州”建设三年行动计划》。福州市委常委、鼓楼区委书记薛侃在会上讲完这番话,算是把自己推向了责任最前沿。
常委会一结束,薛侃带上《计划》文本就赶回区里,召集讨论修改《“数字鼓楼”发展三年行动方案》。这个方案今年初就开始酝酿起草,已六易其稿。“坐不住、等不得啊,我们要率先抓住机遇,抢占数字经济制高点。”
作为福州的核心城区,鼓楼区曾被称为“吃天水”,辖区内资源丰富,总部企业多。然而随着近年来福州的发展,原来集中在鼓楼的优质资源加快外溢。2016年夏天上任的薛侃面临着新的发展考验。
“走顺”的路径依赖,不通了,“断奶”很痛苦。“转、拼、抢、争”成了薛侃给全区干部不断念叨的关键词。今年5月起,一场“思想再解放,观念再更新,发展再转型”的大学习大讨论在鼓楼区展开。不久前,讨论服务项目如何落地时,鼓楼区委正式规定:今后干部禁说“不能、不行”,而是必须要告诉对方“怎么才行”。
“越是发展艰难时,越要撸袖苦干,但不能简单‘为干而干’”。如今软件园提升改造,就是摆在薛侃面前的一道新考题——鼓楼区有两个国家级产业园:洪山科技园、福州软件园。其中,福州软件园是当年“数字福建”战略的“实验场”,入园科技企业超千家、年产值达600多亿元。然而,园区只有1.2平方公里,最初设定的容积率是0.55。“要实现‘再造一个软件园’,扩地没可能,只能增容1倍。”
难题来了,增容不是想增就能增。这牵扯一串部门的协调配合。
好消息也有:今年4月首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在福州召开之际,福州出台了支持创新型产业用地政策。大的政策空间给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干了。
问题清单一出,件件是硬骨头:园区要完善各种配套——星级酒店、中小学校、停车位等等;这一串串还没完,土地变更性质又成了“拦路虎”——由于园区与隔壁的闽侯县土地交叉,加之园区原是工业用地,建设生活配套设施必先变更用地性质;这边和闽侯的协调还没搞定,那边一些职能部门对如何适用创新型用地政策又有不同意见——毕竟此前谁也没碰到过这种问题……
整个5月,薛侃几乎天天忙着软件园改造提升。这是典型的一天:上午9点,他应约向市政府分管领导汇报软件园改造整体设想;11点赶到软件园现场查看中央食堂试运营情况;下午2点半,在区委会议室听取规划设计单位软件园改造方案;5点,与软件园管委会负责同志研究协调闽侯县办理用地变更事宜;晚上7点半,与数字中国建设峰会上签约项目代表商谈落地细节。“一周一趟出现场,是最少;一天多件事有关园区,是常态。”
多次碰撞后,思路也清晰了。“不光是实现发展,更要创造出发展新优势——‘要素集聚’;不光是干成,更得要干出新路径——‘模式创新’。”这就是所谓的“不能简单为干而干”,而是在“干”中实现产业创新、制度创新、思路创新。
努力总有成果,在福州市政府协调下,按照“单项报批、单体变更”方式,园区星级酒店用地变更手续正在加快办理,这也为福州产业园建设开启一种新模式;常委会后,市委也迅速指派常务副市长牵头研究软件园增容指标问题……
“打个比方:干部勇于担当,就像是过去的火车变成动车,每节车厢都有了自己的动力,才能跑出发展所需要的速度与安全。”薛侃说。
宁夏吴忠新庄集乡党委书记一周跑了十六个村
思想不转换 其他都白扯
本报记者 朱 磊
6月5日,一场大风,吹得红寺堡漫天黄沙。
吴忠市红寺堡区新庄集乡党委书记伍洪亮,一头冲进风里。从这天开始,记者跟着伍洪亮,全乡16个村都跑到了。
罗山脚下的新庄集乡,有来自海原、西吉、同心等地5万多移民,有重点贫困村10个。“过去新庄集乡叫南川乡,还有个外号:难缠乡!”伍洪亮说,“8年前,下午刚宣布我的任命,就有康庄村的群众为水的事情来反映情况。”
过去,镇上领导都晓得,车子进了康庄村不给点“救济”是脱不了身的。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康庄村,老乡们认识书记的车,立马有人围过来。
“书记,今年枸杞长得好!”“黄花菜不错,我们想扩大。”“给咱们建个青储池啊。”
移民后,山里人仍然喜欢种玉米、小麦和土豆,“越亏越种,越种越亏,一把好力气都丢在了地里。”老支书买元福说。
上任后,康庄村成为伍洪亮最早包的村子之一,一番走村入户,老伍认定了要脱贫必须“三个转换”:转换产业、转换思路、转换干劲。
转产业?老百姓可不认这个,“连玉米都种不活,还管那?”
伍洪亮要求村干部先带头,随后蹲点一个多月,边跟村干部挖渠通沟,边做思想工作。后来效益有了,村民的积极性也起来了。如今,康庄村的产业已经有了雏形,人均纯收入从搬来时的不足千元,到现在的8000多元。
不过,有报喜的,也有报忧的,“伍书记,今年的苹果估计不行啊!”“走,去看看!”伍洪亮猫着腰在果林里转,越转脸色越沉。“几场霜冻,确实把苹果给打坏了。”转出来,伍洪亮心里不舒坦。“这2350亩红富士,是镇上结合村子产业调整规划的,大家都挺看好,可群众没收入,明年就没意愿了。”买元福叹口气。“我们可以先发放一部分补贴,让大家放心。”伍洪亮现场拍板。
最近的一周,伍洪亮一直在“三个转换”上下功夫。可有些村仍然有等靠要的态度,咋办?
6月6日,从镇政府出发去马渠,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越走越荒。
马渠在新庄集最西边,其中红川和新集两个自然村安置了搬迁移民2093户,建档立卡贫困户就有1983户。马渠有好地,可引黄灌溉7级提水,每立方米水补贴后还得8毛多。伍洪亮连续两次招商,引来的两个企业都无功而返。其中一家甚至将投资千万的大棚设施免费赠送给了政府。
伍洪亮急坏了,五次登门,终于找来了第三家企业。
听说书记来了,企业负责人蔡景新兴冲冲地过来,拉着伍洪亮去看地。一垄垄的高土,中间一根滴灌管,两旁的小绿芽长得娇嫩可人,“这100亩地的萝卜亩产最少1万斤,一亩地纯收入估计得有2000元!”蔡景新笑着说。
“那太好了,你这边实验成功,村民们立马可以跟上。”伍洪亮握着蔡景新的手,乐开了花。
进到村里,伍洪亮召集村干部、驻村工作队、驻村工作组开会。几位村干部发言时作表态:下一步,配合好驻村工作,配合乡镇扶贫政策。
一向和颜悦色的伍洪亮拉下了脸,“你们要明白,脱贫攻坚你们才是主力军!”伍洪亮语气很重,过去说没水,政府解决了;没电,咱们专门进行了电网改造;没钱,区长亲自来解决。“但如果思想不转换,其他都白扯。”伍洪亮说。
这几天,伍洪亮不是在车上,就是在村里,高考那两天,女儿在银川备考,爱人发短信:“你不给女儿说几句吗?”伍洪亮掏出手机踌躇许久,最后发了一句:“让她吃好喝好!”
“等小镇成型了,我退休了,好好回去补上亲情这一课!”伍洪亮说。
云南通海县杨广镇党委书记挨家挨户做工作
小问题当场办 腾出手干大事
本报记者 杨文明
尽管回县城的家只需5分钟,可这一周,云南省通海县杨广镇党委书记李艳梅还是有两晚住在了镇上。
“进村做群众工作,结束都入夜了,回去怕影响孩子休息。”李艳梅说,孩子在读书,只要条件允许,晚上她还是会尽量回家,但遇到像征地拆迁这类难事,一周都住镇里也是常有的。
“在乡镇最难的是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李艳梅解释,农民白天得下地干活,做工作常常要等晚上,一家一户来。“简单问题尽量不隔夜,才能腾出手解决一个个难题。”李艳梅这周前两天,把镇上的日常工作安排妥当,就开始了连续两天的入户工作。
没回家的两晚,都跟群众建房相关。为了避免有人建新不拆旧,村里要求建新房必须先拆掉旧房子,可过去一段时间,新的宅基地迟迟没划定,陆陆续续有群众到李艳梅办公室反映问题。“少的时候三五个人,多的时候三五十人,办公室都坐不下。”李艳梅说自己没有逃避也不敢逃避。“镇里不担当,就会把矛盾推到县上。”
晚7点,李艳梅带领工作组来到大新村7组,一户户研究怎么认定旧房面积、选定宅基地,30多户,最终只剩六七户还待定。结束时,已是深夜两点。
“有些事情看着简单,真做起来因为涉及群众利益,必须细致。”李艳梅说,有些农户几家一个院子,公共部分怎么分配?按户、按人、按各家房屋面积,标准不同,每家分到的公共面积都不一样,这就需要反复商量确认;如果这个环节做不到位,建房时难免又有新矛盾。
拆迁前需要土地确权,而确权离不开土地丈量。“现在丈量靠GPS,村民们一开始不同意,我们用GPS测完后,就再用米尺量。”李艳梅说,结果GPS标准计量出的面积稍微大一点,村民们才笑着说,“还是按GPS来”。
“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更棘手。”李艳梅说,以前的房子有些有手续,有些没手续,缺手续的不能直接说不行,还要耐心细致地告诉大家怎么补办手续。“只有帮群众解决一个个具体问题,才能赢得理解和支持。”
因为两条高速公路(弥勒—玉溪、江川—通海)和杨广智慧农业小镇冷链物流园区建设,杨广镇自2015年起已征地2000多亩,涉及6个村(社区)1万多群众,几乎没出现越级上访的情况。李艳梅坦言,自己也遇到过农户过激行为。“有次冷链物流园区建设征地,有位老太太对补偿款不满意,质问凭啥不让她种地了,说到激动处一把就抓住了我后衣领。后来我带工作组三番五次地入户讲政策做工作,最终赢得她的认可,老人家一个劲儿向我道歉,现在见面都会主动打招呼。”
即便拆迁完,建设过程也难免出现问题。由于江通高速建设要爆破,冲击波导致马家湾村部分民房被震裂,“我本打算去村里现场处置,村干部说村里尽量解决,镇里当好后盾就行。后来才知道,村组干部早上7点多到农户家里现场勘查房屋受损情况,下午3点才吃上饭。”李艳梅说,随后镇上还是派了工作组到现场共同处理,“村组干部非常辛苦,要不是他们勤恳工作,一级级解决问题,就会小困难变成大麻烦。”
李艳梅的父亲30年前也是当地的乡党委书记,一次下村,一名村民无意中说起父亲,对她触动很大。“我就在想,30年后,会不会还有咱们的乡亲能记得我,曾经在咱杨广镇做过些什么?”
《 人民日报 》( 2018年06月19日 1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