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茶志怪》
三、头飞之解:有头无头皆亦佳
“飞头”的传说到了清代还出现了一个“变种”,原本能脱体而飞的头颅,这时忽然若即若离起来。王椷在《秋灯丛话》中写过一事:
《秋灯丛话》
北京宛平城内有一个姓张的,去天津探望一位朋友,路上遇到一个姓白的棋友,白某问他去哪里,他如实相告,白某说:“我也要去找那位朋友咱们同行吧。”遂偕行。等到了那位朋友家,朋友见到张某自是高兴,见到白某却大吃一惊:“我听说你前不久病逝了啊,怎么你还在世啊?”白某却只唯唯,不多分辨。当晚,“友设酒馔款之”,吃饱喝醉,大家便在同一间卧室里抵足而眠。“将三鼓,张辗转不成寐”,他见几上残灯未灭,便起身准备熄之,刚刚掀起床上的帷帐,忽然看见极其可怖的一幕:本来躺在枕上的白某忽然坐起身来,他的脖颈往前一探,越抻越长,头颅伸出帷帐外面丈余长,一直到了案几前把灯吹熄了,“下体犹兀坐床榻”。李某被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家丁们一拥而入,再看床上竟已无白某的形迹,主人连忙差遣下人去白某家打听怎么回事,这才得到消息,白某“下世已月余矣”。
这一“变种”对日本的妖怪文化是否构成了影响,则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曾经有过大量关于“辘轳首”的记述,多少都与中国史料上“飞头蛮”的记述相关。其中的代表作是石川鸿斋在《夜窗鬼谈》中的一篇,讲江户本石街有一家有钱人,家有一女,“妖娆丽妍,不妆而白”,只是看上去脖颈有些长,但这反而使她更显妩媚。市中少年对她的姿色很是仰慕,“闻其履声,争出见之”,不知是不是酸葡萄心理作怪,给她取了个“辘轳首”的外号。“盖辘轳,井上转器也,谓其头如瓶从繘(意思是汲水的井绳)上下。汉土谓之‘飞头蛮’。或云:昼间如常,熟睡则延长数尺,踰梁出牖而不自知也。”这女孩耻于这一外号,“不敢出户,懊恼欲死”。偏偏有个富商的儿子喜其美貌,愿意入赘。新婚之夜,“宴罢客散,俱就床”。半夜,新郎睡醒,“剔灯熟视妇颜,鬓毛垂颊、微汗生香”,不禁觉得有妻如此,人生无憾,正凝眸间,突然见妻子的脖子“延二三寸,既而五六尺,旋转良久,止于屏上,皓齿粲然,见婿一笑”。新郎一声惨叫昏了过去。新娘被惊醒了,头缩回原位,见丈夫不省人事,“乃呼药救解,少间得苏”。大家围在新郎身边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新郎浑身战栗却不发一语,第二天一早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