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
民国四大才女是哪四位?民国四大才女石评梅、萧红、庐隐、张爱玲。
庐隐
风流才女石评梅的坟墓在哪里?石评梅(1902—1928),原名石汝璧,笔名评梅女士,山西平定县人,20世纪二十年代著名女作家。石评梅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体育系,任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体育及国文教员。石评梅能文能诗,与好友庐隐一起,是继冰心等之后文坛上活跃一时的女作家。
称作“中国青年革命的健将”的高君宇,师从李大钊,是青年团的发起人之一,做过孙中山的秘书,在莫斯科亲耳聆听过列宁的教诲。1924年10月随孙中山北上,到北京因肺病住院治疗,并抱病出席1925年1月在上海开幕的中共“四大”和3月的国民会议。1925年3月因猝发急性阑尾炎不幸逝世,年仅29岁。
1928年9月29日,石评梅因急性脑炎病世于北京协和医院,年仅27岁。根据她生前遗愿,被安葬在北京陶然亭公园高君宇墓旁。
1965年6月,周恩来总理审批北京城市规划总图时强调要保存“石评梅、高君宇合葬墓”:“革命与恋爱没有矛盾,留着它对青年人也有教育。”邓颖超撰文缅怀:“我和恩来对君宇和评梅女士的相爱非常仰慕,对他们没有实现结婚的愿望,却以君宇不幸逝世的悲剧告终,深表同情。”
高君宇与石评梅
陶然亭有哪些名人墓
洪烛
去陶然亭,无法绕过石评梅和高君宇这一对烈火情侣之墓。
据说庐隐的小说《象牙戒指》,描绘的就是他们的故事。其中有一句“我以矛盾而生,矛盾至死”,最能标志“五四”时期才女石评梅的典型性格。
高君宇烈士安葬时,作为未亡人的石评梅题写了这样一段墓志铭:“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这是君宇生前自题像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慧星之生命,我只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这简直是一首肝肠寸断的好诗;死者对生者的遗言,生者对死者的怀念,全包容在那铭心刻骨的字字句句里了。生死两茫茫,唯有泪千行。
石评梅生前为高君宇墓题写的碑文
等到石评梅的泪水最终流尽的时候,毗邻而立的她自己的墓碑则极其简单,除了:“国立北京师范大学体育教员,石评梅先生之墓”这一句碑文,留下的则是空白与无言。除了高君宇,还有谁更能了解她、慰藉她呢?跟他们两位的剑胆琴心相比,梁祝化蝶的传说,也显得过于婉约与虚无了。当然,它们都命中注定无法摆脱悲剧的基调。
石评梅的同乡青茵在《陶然亭访墓记》中有较客观的评价:“石评梅的爱情的象牙之塔是建筑在新旧时代的边沿上,她的希望写在水上,她的理想筑在沙上,她聪明而又多愁善感,她是一位‘情痴’和唯情主义的女儿,珍重爱情而轻视生命,但是重要的关键是在这里:她珍视爱情却又不能控制爱情,因之,她不是爱情的主人,而是爱情的奴隶。从某一个场合来说,她像是一股从地狱里喷出来的火焰,但是这火焰在未烧毁那些旧世界的囚枷之前,却首先烧毁了自己。”
访墓之余,能推人及物地对爱情作出如此辩证的判断,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石评梅在高君宇墓前留影
石评梅的《墓畔哀歌》怀念高君宇:“明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阳。有一天呵!我离开繁华的人寰,悄悄入葬,这悲艳的爱情一样是烟消云散,昙花一现,梦醒后飞落在心头的都是些残泪点点。然而我不能把记忆毁灭,把埋我心墟上的残骸抛却,只求我能永久徘徊在这垒垒荒冢之间,为了看守你的墓茔,祭献那茉莉花环。我爱,你知否我无言的忧衷,怀想着往日轻盈之梦。梦中我低低唤着你小名,醒来只是深夜长空有孤雁哀鸣!”
旧时人去陶然亭,一方面是看风景,另一方面则为了访墓。陶然亭一带,名士与百姓的坟墓颇多,所以风景也带有某种感伤的味道。古往今来,总有人喜好寻味这份悲剧之美,如果死亡算得上最大的悲剧的话。陶然亭的风景虽然像是经过过低调处理,但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灰色恰恰最能触动来访者的衷肠,令其念天地之悠悠。
张中行如此点评:“(陶然亭)重点在北面,几处满生芦苇的池塘,小丘上野草围着一些荒家,一派萧瑟景象。”但陶然亭之魂魄,全集中在这坟头草青青的既颓废又动情的画面里了。亡灵们的世界是最富于神秘感的。
陶然亭之侧,还有个松柏庵,荒冢密布,杂草丛生,辟有六十多亩的梨园义地(公墓)。
最初是程长庚大老板,于1871年倡议买下了一块地营建“安苏义园”,动机很明确:“我们这些南方的艺人,一旦客死都下,连掩埋七尺之躯的一块黄土也难得。从皇上到那些权贵大人,只看台上取乐,不知台下寒苦。多亏我们乡里同舟共济,置办下这块茔地,从此艺人们得有长眠之处了。”
后来梨园子弟又继续筹资,使公墓的范围不断扩大。
民国初年,京剧界三巨头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率先登台义演,集资增设了梨园先贤祠堂。后来,杨小楼、金少山等都安葬在这里。
只是像金少山这样的一代名角,临终时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全靠同行捐助才得以安葬。这也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一个例子。生前的荣花富贵,皆是过眼烟云。陶然亭啊陶然亭,什么话也不说。
扪心自问的陶然亭。守口如瓶的陶然亭。
陶然亭西侧小丘坡上丛冢中,较有趣味的还有鹦鹅家,醉郭墓以及香冢。尤其香冢,是纪念一位杜十娘式的“义妓”的。碑铭写得颇传神: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血亦有时尽,碧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
张中行来陶然亭踏青时偶遇此冢,读铭读诗,以为黄土之下确有其人,甚至联想到法国的茶花女之类。后查资料,才知这位所谓的晚清“义妓”,其人其事乃至其坟,全是当时一位姓张的御史伪造的。
为并未存在过的人造墓,且虚构一段才子佳人的凄婉故事迷惑了众生,香冢堪称陶然亭一绝也。幸好张中行对此挺宽容:“放眼历史,这样来一下好玩的事很不少,西湖有苏小小墓,虎丘有真娘墓,等等;扩大些说,唐人传奇式的故事多半可以入此类。”
中国漫长的封建时代,理想化的爱情大多只能埋葬在一块黄土里,作为无法再被破坏的完美结局。或者说得更彻底点,它只能埋葬在人们的想象中。
在这种情况下,这类虚拟的坟墓相当于富有逼真感的露天剧场,为感动观众而营建的。对那些口耳相传的可歌可泣的剧情,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吧。
香冢是假的,赛金花的墓倒是真的,她确实安葬在陶然亭。她也是妓女出身,在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时还出了点风头:给一位德国将军当上情妇。赛金花的经历更充满了乱世佳人的韵味。至少,尚有可同情之处。慈禧畏洋人之锋芒,逃往西安避难去了;作为一个烟花女子,赛金花自然只能继续留在红尘里苦苦挣扎。赛金花的政治觉悟不可能那么高,她在乱世里也必须混口饭吃;其他的生存技能早已退化,还是只能干老本行,然而赛金花千不该万不该把八国联军当成自己的主顾,因此沾上了永远洗刷不清的污点。
赛金花这个名字,今天的中国人念起来总有点拗口,或许,这就是耻辱的感觉吧?
她在历史上惹的是是非非我们姑且不议,一切都已交给黄土来评价,但是三尺之下,她会对自己的一生作何感想呢?西方的诗哲说过“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只是对赛金花这样的“弱者”,我们在谴责的同时却不敢寄予太多的同情。青苗在半个世纪前的《陶然亭访墓记》中,倒是有勇气说了些温和的话:“赛金花的坟墓,就斜对着陶然亭,没有松柏,没有白杨,一片寂凉的荒野,我相信,那位名媛的孤魂在这荒凉的地方会觉得寂寞的吧。”
生前最热闹的人,死后常常最冷清。那时候,赛金花的坟茔虽座落下不毛之地,但至少还能寻找得到,至少还剩半堆黄土和一块残碑吧。
如今我再去陶然亭,按图索骥,发现这位著名的交际花的荒冢早已被夷为平地,原址已没有任何标志。当初那些曾经“惊艳”的高官巨贾(包括她本人在内),是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代名花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所以陶然亭虽确有赛金花之墓,但已名存实亡。
战争,原本是应该让女人走开的。可历史上常常有如此尴尬的时候:一个国家的男人们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于是女人们只好自救,通过各种方式,苟全性命于乱世。赛金花很不幸地选择了一种比较“出格”的方式,使名誉受到极大损害。她确实为德国军官伴宿,但毕竟没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某些场合甚至还是颇有良心的。
汪嘹翁编撰的《赛金花事略》记载:“庚子联军之役,德法则残暴奸掠无虚日。赛金花目睹伤心,以洪夫人名义盛妆往谒瓦德西帅,具陈民苦。瓦颇嘉纳,极约束本军,更通牒于法营,居民可宁居。京师人甚德之。”救民于水火,按道理讲应该是皇帝和慈禧太后的职责,却成了妓女赛金花不得不多管的“闲事”。她这一管,也给自己带来了诸多麻烦。
好在天地人心是杆秤,勇于为赛金花主持公道的,绝非仅仅我一人。苏曼殊在《焚剑记》中说过:“彩云为状元夫人,至英国,与女王同摄小影。及状元死,彩云亦零落人间。庚子之役,与联军元帅瓦德西办外交,琉璃厂之国粹赖以保存……能保护住这个文物地区,不使它遭受捣毁破坏,也应算她做了一桩好事。”更大的贡献,恐怕也超越了她的身份与能力。赛金花毕竟只是赛金花。一个弱女子而已。
赛金花是苏州人,家境破败,吃过点苦的。1886年生活出现转机:嫁与洪钧为妾。两年后随洪钧出使德、俄、荷、奥四国,体会到作为大清帝国外交官夫人的感觉(譬如拜见过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德国威廉皇帝)。也算是出国见过大世面的。这挺不容易的,要知道那个时代的中国妇女还裹着小脚呢。缠足的赛金花,居然也步步莲花地走出国门,见识了西洋景。赛金花确实称得上是那个时代的“宝贝”。
正因为这一番不同寻常的阅历,赛金花有一定的外事经验,懂点外语(“居德即习德语”),以至后来跟八国联军打交道并不怯场,很讲究技巧。况且她1894年被排挤出洪家后,一直是欢场上的交际花,三教九流皆有交往,应该说是比较谙熟于世态人情的。《日出》里的陈白露若跟她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赛金花是最富于传奇性的一位妓女。
1934年,刘半农向得意门生商鸿逵倡议写一本赛金花的传记。采取口述实录的方式,由刘亲自出面,约请赛金花在王府大街古琴专家郑颖荪私宅访谈,由商执笔记录。这样的会晤共举行了十几次。其时赛金花已是美人迟暮,但仍操着一口吴语依腔,将往事娓娓道来。
这本署名“刘半农初纂、商鸿逵纂就”的《赛金花本事》,由北平星云堂书店出版,畅销一时。引得影后胡蝶也萌动了演赛金花之心,函请商鸿逵陪同赛金花赴上海,谈判拍摄电影之计划,遭到婉拒。我觉得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大遗憾:若由胡蝶来演绎赛金花的生平,一定会淋漓尽致,况且当时正是日军侵华战争爆发前夕,山雨欲来风满楼。
如今,不仅赛金花本人不在了,胡蝶也不在了。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能饰演好这个角色。还有谁,能真正地懂得赛金花?
《人民文学》江城觅知音 |
“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汇报朗诵会举行 “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汇报朗诵会现场 记者陈卓摄 本报讯(记者张延通讯员郑文)“我用汉水做琴弦,你用长江做琴弦,汉水和长江,在汉阳打一个结……”诗歌让彼此找到知音。昨日,“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汇报朗诵会圆满举行,国内文学界大腕闪耀琴台大剧院。著名作家洪烛获得大赛特等奖。 |
2013年4月10日,“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活动正式启幕。此次诗歌(词)大赛由《人民文学》、美好集团主办,旨在以诗歌(词)的形式,推介武汉、汉阳的自然风光、人文底蕴和发展巨变。
活动历时3年,初期邀请了施战军、邱华栋、洪烛、叶延滨、杨克等二十余名国内著名诗人、作家结伴来汉采风,寻找创作素材和灵感。
整个活动历经采风、征稿、评稿、颁奖四个阶段,《人民文学》分四期刊登了推介武汉的专稿,面向全国征集歌颂武汉及汉阳的诗歌和歌词作品,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情参与,除了知名诗人和作家,还有许多普通百姓踊跃参赛,他们中有教师、学生、警察、工人等。
大赛组委会先后收到各类原创诗歌(词)千余篇。由11名国内著名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教授组成的评委会历经数轮评审,确定最终获奖名单。
这是一次全国一流水平的文学盛宴,共评出特等奖1名、金奖7名、银奖22名。昨晚,“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汇报朗诵会在琴台大剧院举行。部分获奖代表、各界人士近千人参加了此次活动。晚会歌舞、朗诵、书法表演中洋溢着浓郁的楚风汉韵。
2016年5月19日《长江日报》整版访谈《人民文学》“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
汉阳造·知音情
“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特等奖得主、著名作家洪烛: |
让汉阳成为中华文化的“知音” |
1985年,读中学的洪烛被南京梅园中学推荐给武汉大学,当时他已经写作了一百多首诗。时任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惜才,特别派老师到南京接他来汉面试,同样被成功保送武大。“在武大期间我多次去过汉阳,印象最深的是古琴台,知音的故事给我带来联想,武汉和武大就是我的知音、伯乐。”
洪烛最近一次来武汉,是去年参加首届武汉诗歌节,除了城市的变化,最让他欣喜的是文化的变化,武汉也有了自己的诗歌节。他特意再访古琴台,这次获特等奖的诗歌同样是写琴台。
洪烛说,汉阳是楚文化发源,楚辞代表着早期诗歌的力量,是楚文化的骨头,是充满文人浪漫情怀同时又有社会责任的文化,“惟楚有才”,是中国文化精神的重要侧面。现代诗歌也在转型,诗意是我们这个民族所向往的。就像汉阳古琴台,一直矗立在时光中,等待着我们每一个人,每次去却都有不同感受。
汉阳城承载着楚文化,承载着高山流水的美好传说。洪烛特别赞同“来到汉阳,就是知音”,他希望当代人都能感受发扬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来到汉阳,能够寻找到精神家园,体会高山流水的美好情怀,成为中华文化的知音。(记者张延通讯员郑文)
《人民文学》“美丽武汉·幸福汉阳”全国诗歌(词)大赛特等奖作品:
古琴台与黄鹤楼(组诗)
洪烛
【古琴台:知音之歌】
1.
你没听见我弹琴,听见的
是我在喊你,高一声低一声地喊
先是用清脆的声音,后来又用沙哑的嗓子
喊你的名字
我没看见你走来,看见的
是你的倾听。抬起头听,侧过脸听
先是睁着眼睛,后来又闭上眼睛
可就是不答应
你是怕打断我的呼唤吧?
希望我一直喊下去?
明明听见了,却假装没听见
不愿把我从梦中惊醒
那我怕什么呢?我怕你没有走来
我怕走来的不是你
我已习惯了把你的存在
当成自己的回音壁
山花开了落了
我看见的是另一个我
江水忽缓忽急
你听见的是另一个你
2.
琴没有摔碎,心却碎了
琴弦没有弹断,梦却断了
你的影子还在,人却不在了
江水不会倒流,琴声却有回音
无需借助我的手,回音又制造出
新的回音: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你若没走就好了
一定会奇怪:这是谁弹的?
我忍不住四下张望:谁在倾听?
是你抛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琴?
心碎了,琴就不再是琴了
怎么弹都别扭,怎么听都无情
你走了,我就不再是我了
我只是你的回音
3.
阔别一年的梅花,落在什么地方不好?
偏偏要落在琴台上
让我怎么打扫啊
落在琴台也就罢了,偏偏要落在琴弦上
让我怎么弹怎么唱啊
只好停住手。看它一朵接一朵
抢着去拨弄,情场如战场啊
落在琴弦上也就罢了,挡不住的香气
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琴弦没有被拨响,我的心
却有点儿痒。是悄悄挠一挠呢
还是使劲忍住,假装跟没事儿一样?
4.
这是一支多么孤单的曲子
弹给山听,山没有耳朵
弹给水听,水里只有倒影
弹给自己听,自己已悲伤得听不下去
绝唱都是孤独的。孤独的人
弹给自己的孤独听
孤独不长眼睛,却总能看得清
孤独没长耳朵,却总能听得清
弹到一半就弹不下去,我只好摔琴
琴断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还是无法落地
没弹出的另一半,到了哪里?
我只发现:水变绿,山变青
5.
我把琴弦弹断,你还没来
我把琴台的栏杆拍遍,你还没来
通向琴台的路开始长草了,你还没来
今年的草不是去年的草
路仍然是那条路,你还没来
你没走来,路却走来了
路是从你那里走来的吗?
还是来自一块空白?
你是走在半路上,还是根本没有出发
根本不知道有人等待?
6.
用我的白发做琴弦
弹到天黑就断了
用你的青丝做琴弦
弹到天亮就断了
相见时的高山,离别后
变成雪山
重逢时的流水,经历再一次离别
已结了冰
不用怕。时光正在倒流
雪山还会返青
什么叫做知音?就是从沉默里
也能听出最美的声音
我不在了,高山模仿我弹琴
你不在了,流水代替你倾听
弹一遍,就等于弹一千遍
听过一千遍,仍然像第一次听
7.
我用汉水做琴弦
你用长江做琴弦
汉水和长江,在汉阳打一个结
你用长江做琴弦
我用黄河做琴弦
长江和黄河,在东海打一个结
我用黄河做琴弦
你用银河做琴弦
黄河和银河,在你指尖打一个结
你用银河做琴弦
我用眼泪做琴弦
银河里流着泪水,把星星泡软了
8.
渡过长江去看你
只需要一艘小小舴艋舟
渡过汉水去看你
只需要一片落叶,随波逐流
渡过泪水去看你,只需要眨一下眼睛
渡过银河去看你,到了对岸
却辨认不出:你已变成哪一颗星星?
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等我
你却知道我在找你
明明知道,为什么不答应?
莫非哑了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噢,我看见了:有一颗哑巴星星
使劲眨眼睛,显得比我还着急
9.
你来琴台是等人
等一个懂你的人。你不知道谁会成为知己
我来琴台是找人
找一个我懂的人。我不知道会成为谁的知己
你来琴台是等人
随身带了一把琴,打发寂寞
我来琴台是找人
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两只耳朵
你在的时候我还没来
我来的时候你已不在
琴声还在,还在等待
长江还在,还在琴台下面徘徊
你在等知己。我则是在找自己
找那个千年以前来过的自己
10.
我是武昌鱼,你就是长江水
没有你的滋润,哪有我的漫游?
你是古琴台,我就是黄鹤楼
隔水相望,眉眼间凝聚千年的忧愁
我是俞伯牙,你就是钟子期
胸中的沟壑、怀里的流水,被你逐一识破
不,是你把我重新打开
你是李白,我就是崔灏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
李白才是崔灏最大的知音啊
以难得的谦虚,为一个无名诗人做了软广告
其实李白还是为黄鹤楼写过诗
譬如“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譬如“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一点也不差啊
11.
没有琴台,有一把琴就可以
没有琴,有一根弦就可以
没有琴弦,有一双空空如也的手就可以
就可以举起高山的重,捧住流水的轻
只是现在,我再也无力伸出手去
没有琴台,怎么弹怎么唱都可以
没有故乡,走到哪里都可以
没有回忆,怎么想怎么做都可以
回忆里如果没有你,我是变重了呢还是变轻?
唉,我是有过你,可又没有了你
没有琴台,我就不会遇见你
没有遇见你,我就没有那么多欢喜
没有昨天的欢喜,今天就没有更多的悲伤
这是一次最悲伤的别离:我还是在琴台上弹琴
可你只能在地下倾听
再也不想弹琴,越弹心里越紧
我再也不想登上琴台,看不见风景
看见的是天地的无情
遇见知音是多么的幸运
可一旦失去,又是多么的不幸
【你是我的黄鹤楼】
黄鹤飞走,是否回了一下头?
长江流过,拐一个弯就是回一次头
我离开你,想忍
也忍不住回头
只看见江边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你吗还是别人?在送我还是等我?
我也忘掉自己是谁了
该走还是该留?
你不是你,你是我的黄鹤楼
我不是我,我的名字叫回头
长江不是长江,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回一次头就疼一次啊
我能够忍住疼,却忍不住
一次又一次回头
【黄鹤楼】
黄鹤已飞走,白云还在
云变成雨了,人还在
那流泪的人也消失了,楼还在
楼还在,被雨水冲洗了一千遍
被泪水冲洗了一千遍
被江水冲洗了一千遍
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
崔颢已走了,李白还在
李白也走了,杜甫还在
杜甫老得不能再老了,我想说:我还在!
可是黄鹤楼,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也在问自己:谁是我呢?
我只想作为李白的替身
在淋湿的台阶上站一会儿
并不企望替他写出那没法写出的诗
纯粹为了在古迹面前,做一回古人
让我成为古人中
最年轻的一位吧:长着现代的面孔
却意外地获得一颗古老的心
诗人骑着黄鹤飞走,诗篇还在
诗篇会有被遗忘的时候,诗意还在
即使在没有诗意的日子
我也安慰自己:往事还在!
还在继续生长。往事也有漫长的未来……
黄鹤楼还在,还在证明:
人可以飞起来的
翻开诗歌史,就能看见:
他们是怎么一个接一个飞来
又一个接一个飞走
我把诗篇当成遗落的羽毛来对待
不,它比羽毛还轻,又比黄鹤楼还重
【李白在黄鹤楼为何写不出诗来?】
黄鹤楼使我沉默无言
想说的,崔颢都已替我说了
狂歌一生,公认的大嗓门
只有这一个时辰患了失语症
“你怎么了?准备绕过去吗?”
不,我在把机会匀给别人
总不能好处全让我一个人得了
黄鹤楼的尖顶卡住我的喉咙
下去吧,风景等于白看了
爬这么高,只为读一首别人的诗?
你们以为我空手而返
不那么一回事。惟独这一次
心里有诗,却不说出来
感觉也挺好。“诗是一种秘密
干嘛总要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