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聪的父母不愿面对外人,他们是普通农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儿子的事
28日,郑贤聪在躲藏两天后自首供图/央视
郑金锋母亲林英谈到儿子掩面痛哭
28日上午9时许,来自福建警方的消息称,山东临沂女孩徐玉玉被诈骗案件中,A级通缉令中的最后一名嫌疑人郑贤聪投案自首。至此,六名涉案嫌疑人悉数到案。北京青年报记者从永春县达山村村委会了解到,26日起,郑贤聪一直躲在附近的山里,警方曾动员家人劝其自首。之后郑贤聪的家人和达山村的村干部一起“喊山”,在人们呼喊了两天一夜后,郑贤聪终于出来自首了。
徐玉玉案中的另一名嫌犯郑金锋也在达山村长大,虽然都姓郑,但他与郑贤聪不是亲戚,两人自小认识,两家直线距离不过千米。达山村这两名郑氏青年身上有着很多共同标签:长于深山,早早生子,家境困难,学业无成。
躲了2天 郑贤聪自首了
“你儿子下山了,你快来,带他去自首吧!”8月27日晚8点左右,郑贤聪的父母在达山村山坳里痛哭。人流涌动中,郑贤聪被簇拥着送到村支部,随后,深夜拉响的警笛声响彻在村庄。
28日上午9点05分,央视新闻发布“徐玉玉案最后一嫌疑人自首 ,6名嫌疑人全部落网”。达山村的人们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全国关注。郑贤聪的自首很顺利,没有任何反抗,当第一个在黑夜中发现他的村干部大喊:“贤聪下来了,快叫他爸妈”时,郑贤聪只是安静地等待。
郑贤聪22日回到达山村,那时,徐玉玉案还没有引爆舆论。郑贤聪被警方带走前曾对父母表示,他不知道徐玉玉遭诈骗后去世的事,之所以26日躲进了山里,是因为在村里“看见了警察”。
26日上午,警方前往达山村寻找郑贤聪。村干部郑飞龙(音)告诉北青报记者,“警察刚开始去了(郑贤聪)隔壁家,他(郑贤聪)看见警察慌了,就以‘买包烟’为借口跑了。”
达山村的村民介绍,郑贤聪平时回家并不多,他有三个孩子,这次回来是“看望父母妻儿”。
村委员郑飞龙说,郑贤聪逃跑之后,村干部开始给家人做思想工作。
“全家人、亲戚都发动了起来,开始找他,对着山里喊他名字,叫他出来自首,也派人上山找了,但是周围都是群山,也没找到。”
27日晚,郑贤聪下山,作为村里的长辈和干部,郑飞龙对他说了句,“自首吧,你还年轻,这么大事情,躲不了的。”郑贤聪点头答应,然后哭了。
郑贤聪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儿子的事。于是郑飞龙自己给派出所打了电话,“所里很快就来人了,我们当时村干部三个,加上郑贤聪的父亲和叔叔,一共五个人,把他送去了派出所。”
“从没挣到过钱”的郑金锋
村干部介绍,永春县达山村人口700多人,常住人口却只有200多,大多是老人以及留守儿童。“穷嘛,也没什么产业,年轻人都出去了。”
与户籍显示的地址不同,徐玉玉案另一名嫌犯郑金锋并没有住在乌石村,他的家也在达山村,与郑贤聪家相距不远。村民形容“骑着摩的‘嗖’一下就到了”。
郑金锋生于1987年,比郑贤聪大3岁,29岁的他几乎“从没挣到过钱”。
2002年,郑金锋15岁的时候,父亲病故。那年郑金锋正在上初中,因为父亲的病,郑金锋辍学了,他要“出去挣钱”。
达山村的青壮年大多在周围的县区做水暖、制造空调方面的流水线营生,也有的靠茶叶,但是这几年茶叶的行情不好,很多年轻人也看不上这种手工劳作的细活。郑金锋十几年前,就在南安市仑苍镇的水管抛光生产线当学徒,每月寄给家里300元钱。
挣钱对于一个15岁的男孩来说很难了,工厂用工最低都要求16岁以上,作为一个童工,郑金锋没有太多挣钱的门道。
做学徒很苦,最开始每月只有八九百元收入。水管抛光学徒需要长年累月地“熬”,“熬”到手艺纯熟,“熬”到存下积蓄,才有可能自立门户。一位曾经带过郑金锋的村民说,郑金锋曾经在几年前被他带出去过,但是“坚持了一年多吧,又苦又累,而且最重要的不来钱”。这位村民最终没有留下郑金锋,因为他自己也走了,“没几个人能坚持,但是所有的工厂都是这样的,你手艺越熟练越吃香,工资也会越来越高,熬不下来就会很惨。”
不了解儿子的母亲
郑金锋的母亲林英64岁,她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只知道他在外面打工,什么都不让我问。”林英说郑金锋已经很多年没有给家里送过钱了。“他其实现在都没有房子住的,住在大哥家里,因为以前的老房子实在太破了。”
徐玉玉案引爆舆论后,26日公安部发布消息,犯罪嫌疑人陈福地、郑金锋、黄进春、熊超已被抓获,犯罪嫌疑人陈文辉、郑贤聪在逃。当天还发布了A级通缉令,对在逃犯罪嫌疑人悬赏5万元。
林英什么都不知道,最先知道消息的还是郑金锋的姐夫,他上网看到了徐玉玉案的消息,才发现郑金锋竟然是这起诈骗案的嫌犯。他连忙赶回家,报告了这个消息。林英28日接到当地警方的电话,通知郑金锋已被刑拘,让家人给他送些衣服。她至今仍无法接受儿子成为诈骗犯的事实,希望北青报记者告诉她,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郑金锋有一儿一女,女儿7岁,儿子5岁。女儿却没有在他身边,在儿子5个月大的时候,郑金锋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他。
林英对儿子的不了解,是因为郑金锋从不愿意讲自己的事,哪怕妻子带着女儿跑了。林英当时曾问过他“老婆为什么跑了”。郑金锋的回答是“有些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8月中旬曾回家
郑金锋兄弟姐妹5人,但他们却没有完整的血缘关系。郑金锋的母亲林英改嫁过,郑金锋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全部是母亲与前夫所生。改嫁后,与这任丈夫生下郑金锋,之后林英又在别处领养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郑金锋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血缘并没有造成子女一辈的隔阂,郑金锋与大姐很要好。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郑金锋的女儿需要学费,他拿不出,三天两头管大姐借钱,大姐从未拒绝。母亲林英与郑金锋的大哥生活在一起,郑金锋常年离家,5岁的儿子也留在大哥家由林英照顾。
家人回忆,郑金锋最后一次回家是8月中旬,他当时跟家人说的依然是在做“水管抛光”的行当。郑金锋在家呆了几天,也没带回来啥东西,“早上早饭都没吃,看了一眼儿子,就走了,我喊他他也不理我。”
随后的8月19日,徐玉玉接到了171开头的诈骗电话。
本组文并摄/本报记者 王晓芳(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