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欣记
欣儿南下返京，彼此就盼红五月。五一节，我给做了两件事，阿欣非常高兴：“哥哥啊，你太有了，你是我最心爱的哥哥！”而我闭关没吭气，她来短信：“这两天为何没有哥哥一点音讯？”隔日电话：“哎，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声音好柔好柔，凄婉无助，叫人顿生怜惜。求爱信七日电邮，网聊电话短信飞信，恋人爱人情妹妹亲爱的日夜燃烧，而引火柴就是你，其实你够审慎够静谧，都怪我是内燃机，放大器，一丝温暖出自你，万道阳光我痴迷。拥有你，心欢喜，永葆青春不分离。中旬我回到老家，短信不断：“改得好，末句试剑二字，小战士一下子激活了继续革命的接力棒。这样的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我都不爱，我爱谁去！有手机真好，看网照，想佳人，不能看就文联，及时沟通，化二心为一体，敢于倾诉，善于表达，同步宣泄，共国人不害相思病，杜丽娘重修牡丹亭，汤显祖刷新绝妙词，哈哈！我的欣儿，当心你家豆郎在团山顶随着清风鹤化啦。目断青山阵云阔，心飞幽燕欣儿所。”我在故乡看见土里种草，惊问才知田里育秧改为土里旱育苗28年了。尽管常年回去，到底不是每个季节都蹲点啊！农家子也犯官僚主义，看来《鸫雁山下》创作时，必须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至少一个月，到时欣儿陪哥哥践行三同就好啦。她说：好啊，我这病就是要参加劳动才成。忍看农村危局，我一口气写了七首诗，欣雨姑娘说：“哥哥今天诗兴勃发，妙语连珠。中国农民的小私有经济观念，根深蒂固，恐怕一百年都打扫不干净。”我夏历生日那天，她提及丽江：“湖边泛波涛，共饮对良宵。难忘束河水，至今仍滔滔。我刚才在琉璃厂买纸墨，结果碰到一个柱子上，把裤子磨破了，肌肤也弄伤了。刚才在中国书店想淘一本《忆向阳》诗集，半天也没找到，现在去图书大厦看看，然后再回琉璃厂买纸墨，然后去一盲人中医那里看病，他说我的生物钟紊乱，需要长时间调理。能否帮我找找臧克家的《忆向阳》诗集，电子稿的也行。在图书馆找不到，气愤极了。这几天我想写篇文章，以示纪念《讲话》，如有可能，我会要求在会上发言。”
我发求爱诗，欣儿短信：“带点四川特产过来吧，哥哥你不带的话，村姑不让我走。多带一些，明天七点到网站吧。”我回：“2011年5月20日13时14分，王洪林向最爱的姑娘付欣雨同志说5201314，即我爱你一生一世。妹妹转告小邹，大王哥哥不仅要多带四川特产，还捎去四川土产一件，摇身一变，她看见该喊姐夫了！四月十五日我托她照顾姐姐，她不用我说都会照顾的，欣儿一时半会的也挂不了。”我买了红星兔丁十种美食，到了石家庄立即买火车票，分段发信：“看来为了稳妥便利起见，洪儿哥哥是连人带物包含证件都全部交付给我欣儿管理，才能有条不紊，积极有序，安全可靠了。小欣欣到家就告诉我，下机开机，算是给个激灵，驱逐子夜的倦意，显示咱俩同在。晚安。爱人：我起飞晚点近二小时，此刻大客车前往火车站。今天小满节，四月十九，月光却还那么亮。忘不了中秋，哥哥和妹妹在石家庄赏月的美好时光。天，休使圆蜍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欣宝宝已睡熟，月光照亮你的露台，捎去哥哥柔情的问安。四点半居然天色微明，真是善解人意啊！我这几小时真的成了填空补缺居士，二十年前取以自励。没坐票，又渴睡，哪里有人临时离座，我就替补片刻，飘零好比蒲公英，飞去飞来轻捷意，盈盈脉脉自养神，翘首望，迫京城，佳人在莲蓬，酒盈樽，待郎君。”进京天才亮，步行来到莲香园，凑巧小伙子在沙发过夜，坐读半小时得欣儿短信：“太困了，五分钟之后起床。”起来叫了一声哥哥，一扫枯窘，其他人上街反转基因，她值班，煮小米粥我俩吃，送给我横推和扇面，兑现2月21日飞信语：“当然有。我正打算送一副已经装裱好的毛主席的《卜算子·咏梅》给哥哥。”那把折扇绘墨梅，另面录王冕诗“敬赠洪林同志，辛卯初夏”，盖了两枚章：滴水石穿、付欣雨。我奉为至宝。捐款给毛泽东旗帜网1893元、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1976元，去冬欣儿在旗帜网出具了1226元收据给我，三笔了却一个心愿。我对面做事，等她忙完陪同到丽泽桥、六里桥查看班车，下午我又到远处看，都不合适。晚上招待她们，其乐融融，三人散步附近公园，参与红歌队，晚归网站睡沙发，盖着欣儿毛巾被，强似酒店。22日天亮我分段发：“爱人我的情妹妹，昨晚小妹对我夸你是美人，我内心赞成而没接茬发挥，怕阿欣窘。公园同声纵情唱红歌，我的欣妞妞闻鸡起舞，斗志昂扬的神态真是可亲可敬，我有搂抱妹妹的冲动了。你其生也晚却是为革命而生，是革命的女儿。没有哪天有昨夜睡得甜蜜，全拜欣儿赐与。受恩深处思回报，天地万物情最宝，喜阿欣，爱工农，赤帜再展日，魑魅魍魉哪里逃！我俩抽空体验三同，读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周立波《暴风骤雨》《山乡巨变》、赵树理《三里湾》、柳青《创业史》，他们反映土地改革与合作化运动兴起，浩然《艳阳天》《金光大道》描写人民公社宏阔画卷，你家哥哥《鸫雁山下》要写土改和公社始末，责无旁贷，任重道远啊！洪爱阿欣：情兮情兮要深化，时乎时乎不再来。”在万丰宾馆出席纪念建党90周年暨《讲话》69周年座谈会，午饭后偕欣儿赴北京北乘火车到河北承德市，天黑下榻都统府大街民族宫宾馆，给欣儿洗脚，看见七天前她右小腿伤痕一寸。
23日，早起附近转，女人心，海洋深，戏馋猫，抠眼睛，高等物，要看清，求自保，莫乱喷。隔壁承德民族民俗博物馆，请欣儿给我摄影：“热河留旧迹半壁清风都统府，承德展新容百年基业民族宫。”1913年7月31日熊希龄就任国务总理，老乡李公度代理热河省都统。我们游览外八庙、磬锤峰、伪布达拉宫，到了普宁寺，欣儿拒入，我们就去吃午饭。磬锤峰坐索道，欣儿凌驾深沟大壑有点发怵，我劝她看前方，别盯脚下，试图捉手减轻她的惊惧感，纤手泥鳅般溜滑闪避了。在文星廊，她欣赏纳兰性德。傍晚我出去叫外卖，她来短信：“还是到外面吃吧，外面空气好，还可以赏景。”我给大连友短信求助，竟误发给她：“已经叫了外卖，也买回俩红蜡烛，早就说要她给我过烛光生日晚宴的，半斤酒劝喝完，就跪下求爱。你方便电话吗，我在七楼还不敢进去，救救我，快点！”欣儿手机炸响，回我短信：“晕，上来吧。”硬着头皮进屋，无地自容。前不久她还说好想与哥哥共醉一场啊，今晚却推口医生不让喝，最后对饮二两。散步武烈河，回到住处，我实在忍不住，给欣儿跪下求爱，她嚣叫，说是太突然了，叫我起来，坐回自己床位，说她困了，明天再谈。
第二天是有生最郁闷的一个生日，我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天亮就摸着妹妹的头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到市政府办事，回来再联系出游。无奈热河省解体，清末民初档案散存沈阳、大连、北京、上海等地，本地没啥留存，我未查实李公度任职情况。折回短信问她要吃什么，她说不想吃东西。午休起来，同游避暑山庄，沉痛凭吊咸丰签订卖国条约的地方，一路无语，偶尔找话，闲下来坐着看书掠景，我靠近落座她就移开一点，再接近坐下，她又移走，好比乒乓球拍只剩一个板，孤掌难鸣，好生无趣。观光车停一行合影，肥硕妞黏糊洋老公忙得没时间看景物，我睥睨着说：“主要景点有些代表照就可以了，多看景色细体会，猛吸新鲜空气勤挪步，普通人照得太多太滥别说存至百年，他儿子就给焚化在遗像前！”入夜重申求婚之意，她让别说了，我讲其他不再饶舌，不摧残美是原则，她才说也没那么严重。
25日凌晨四点，我想这次旅程就要结束了，这样僵持着也太痛苦，至少要靠近妹妹躺片刻，我落枕，她嚣叫吓死了，我说妹妹别怕，哥哥不做什么，才四点十分，你睡吧，就想靠近你躺片刻。她厉声高呼，你既然知道才四点十分，来干吗，过去，回到你床上去！我落荒而逃，熬到天亮，一前一后去火车站，一入三连座她就伏案休息，好一阵对面小伙子躺下，我看见远处有二连座一对，就动员移居，她不肯动，几分钟后要我到那边去，她好躺下，我二话没说就走了，坐在二连座校稿，看见她和小伙子仰躺朝天，没有侧向椅背或衣服遮脸。昨天在寺庙外，我离开她也倒卧，我一回来她就坐直，我在身边还不安全吗，她说就是。密友面前硬撑，陌路身外仰卧，这是什么事儿，太伤尊严了！我就拧开半瓶剩酒，空口喝起来，然后放声痛哭。欣儿闻声坐到我身边夺瓶问怎么啦，我哭诉欣儿不理我了，她说没有别人看见你这样多不好别哭了，见我益发悲哀，她也许是默念着莎士比亚台词“温柔的鄙夫”归卧，对座小伙子下车了，其他男子走马灯轮换在对座或躺或坐，我因被放逐也不去蹭。短信频繁，大连来电话，我又哭起来，然后捧水洗脸，移师另一节车厢躺卧，起身时男青年回座，对座兴隆县姑娘咖啡色薄毛衣，高挑个，温润手，苍白脸，比南国同龄出老相，20岁被我猜为二十三四，只到过几次承德，初下南宁做工，三人谈民工的酸楚，慷慨激昂。
北京东站下车，我走得晃悠无力，视线余光搜寻多时，知道小欣欣在尾随，大步流星朝前走，没回头，好一阵才说先送她上公交车，东问西问，抢跨公路给她打前站，回头无影，电话阻滞，只好发信：“我奔向一路车给妹妹看站台，回头不见人。我的时间不多，电话一直不通。就此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小欣欣。”补办临时身份证，候机发信：“料想我最亲爱的小欣欣已经到达了，哥哥一会登机，午餐夜饭合二为一，想想都美，多么合算呀，哈哈。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毛主伟烈，也有多景嚎啕。一个悲一己，一个疼八亿。而今被他疼的八亿之一，又因小欣欣同志而悲不自胜，我自会，登临意。斜照抹红南苑，心思付霞灿烂。登机了，小豆从此去，西川浇瓜藤。惊回首，燕月穿花云梦泽一缕红色的诗魂，那最美的丽影。今人来，古德拜。马上要起飞了，我的心向着你。”
半年前，在小欣欣处浏览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情歌》，爱丝万屡，空灵缠绵。她视我为同志、师友，一边叫最心爱的哥哥，一边躲避牵手。仓央嘉措情侣如云，1997年窜红汉诗圈，舆论却不见责，一边倒风靡某些人。我鄙视西门庆，她说仓央和西门两回事。西门庆再坏，一般还是把美女搞到府上豢养，而高僧的老婆养在千百信徒的家里，不尽义务，只要特权，美称爱情，单看这点还不及西门呢。
落脚成都，开机见信：“我已经到了，手机一直没电。冷静下来明天再聊，不要发短信了。”我不敢面对她，就通过网站给小妹发了短消息，小欣欣怎么啦，妹妹给我劝劝。小妹回答：“小欣欣好得很啊，没什么异常诶，咋啦？像以前一样，当做小妹妹就行了，哪那么多事啊。你们文人就是这样，干脆一点会死吗？”欣儿说小妹转给她看了，有话直接说，不必张扬，又签名“文人惹不起”，可能自觉谴责太过，三分钟虽即抹去，关系却落冰期。29日到资阳取微机，光驱修复，系统重装，对话图照全无，欣儿说：“可以再聊嘛。”中午她改签李之仪词句：“只愿君心似我心，永不负，相思意。”又在曲项向天歌，谁争对号座。她再签：“突然觉得自己要长大了，悲剧啊。”整理北上诗歌，末句已残，向她求助，她说：“找不到了。我的手机上没短信了。”短信如沙滩写字，一怒给你潮平，多发虚耗精力。她如忌爱人、情妹妹之类称呼，就算不好意思制止，也该流露不悦而预警我，而她用闺蜜索取川味这一特殊亲密表示误导我亲近之心，真求爱了，她说太突然。我的征兆够明显了，可以不同意，但是何必诱敌深入，再给致命一击，这是对付恶棍流氓法西斯强盗的手段，可我还是同壕战友，而且最讲道理。有蜜同甘，无盐齐淡，这才是密友啊，我只好血祭神仙姐姐来招魂：打发红五月换亲火六月，预祝弟弟六一快乐！
二〇一一年五月三十一日雁城弘渊路访渊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