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今冬的天空总是一片昏黄,像是泼染了洗不净的颜料,又浓又稠,把喉头也刺地痒痒的,总忍不住地咳嗽。路上的行人,都是千篇一律的行色匆匆,捂住口鼻或戴着口罩,虽看不清表情,但眼神透露出的恐惧与紧张,让气氛更加惶惶不安。马路上的汽车大白天也开着灯,只敢慢慢地行进——这就是被雾霾肆虐的城市写照,而我们正在经受这一切。
滚滚而来的雾霾,攻占了现在的大半个中国,我们还可以开出一个长长的清单,罗列出曾深受其扰的城市:伦敦、新德里、洛杉矶、利雅得、墨西哥城……根据统计,全球每年有350万人因空气污染而死亡。
但小编不得不说,除了调侃和呼喊之外,我们还必须冷静下来,回过头去,细数那些在抗霾历程中值得我们有机借鉴和一再思考的成熟经验,譬如曾经被浓雾环绕的洛杉矶,它是如何摆脱困境的呢?
在洛杉矶的抗霾历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好莱坞明星到家庭妇女,从良心科学家到铁腕政府官员,全都参与其中,无人置身事外。
曾经“暗无天日”的洛杉矶
严重的雾霾之下,哮喘、气管炎、咽喉炎、心脏病和一些过敏性疾病开始爆发。老人、儿童、孕妇以及呼吸和心脏系统本就脆弱的人群成为了抵抗力最弱的受害者。到1950年代又一次严重光化学污染导致的严重雾霾侵袭时,两天内因为呼吸系统衰竭死亡的65岁以上老人就达到了400多名。仅仅1950年一年,就有超过71000居民用脚投票,逃离了洛杉矶。
面对前所未见的雾霾灾难,洛杉矶人并没有选择戴上口罩,躲回家里,欺骗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人们开始以各种方式发出声音,表达不满。最具力量的,是幽默和讽刺。
1950年代,好莱坞演员们想出了“雾霾罐头”的点子:“你有敌人吗?有的话省下买刀的钱,把这个罐头送给他吧!”这种罐头标价35美分,在游客众多的商店里出售。五颜六色的漂亮罐头上贴着标签:“这可是好莱坞大明星们呼吸的正宗雾霾啊,里面有如假包换的碳氢化合物、氮氧化物、硫化物。如果你想要保持这瓶雾霾的新鲜度和纯净度,那你一定要把罐子封好哦。”
人们还印刷出了“雾霾明信片”嘲讽洛杉矶独特的城市形象。精美印刷出来的并非我们熟悉的城市明信片中那些绚丽夺目的标志性美景。航拍角度的镜头下,是60年代洛杉矶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和模糊不清的天际线。远处的山顶的白雪若隐若现,一切犹如被炖在一锅黏糊糊的毒物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首先挺身而出采取行动的,是一群家庭妇女。
这些平时并不关心时事、对于环保和科学也知之甚少的中产阶层女性唯一的动力来自一个质朴的信念——保护我的孩子。1950年代,她们自发组成了一个团体,给自己取名“驱除烟雾(Stamp Out Smog)”,英文首字母缩写巧妙地符合国际通用求救信号“SOS”。有男人轻蔑地嘲讽她们是“涂着睫毛膏的女斗士”。她们却很快证明自己绝不是做秀,而是积极的行动派:做调研、写报告、到政府请愿、向州长进言治理倡议。
起初,她们只有二三十个成员。很快,每个人再叫上二三十个朋友。二十乘以二十,不断壮大。就这样,每每有公开的环境污染情况听证会,总会有数以百计的母亲到场,她们常常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表达关切和不满。
很多人惊讶,抗击严重污染和政府失职,最有效的“武器”竟然是:愤怒的母亲。
良心科学家
一时间,每个人都在愤怒地追问: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出人意料,一名来自荷兰的科学家通过实验揭示了真相,并由此成为后来半个世纪对于洛杉矶这座城市最为重要的人。
1945年,当加州理工大学教授——荷兰化学家阿里·哈根·施密特从夏威夷把六千磅菠萝运到洛杉矶时,是为了研究菠萝的香味。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和菠萝一起闯入他生活的,会是洛杉矶的雾霾。
1949年一个炎热的清晨,斯密特像往常一样在他的香味实验室里忙着提取生菠萝的香味。被方程式和浓郁的香味弄得头晕眼花的他决定放松一下,走出大楼,沐浴在阳光里,希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可是,吸进去的空气不但没能使他神清气爽,而且简直是粗糙浑浊、像漂白剂一样刺激难闻。彼时49岁的斯密特患有严重的咳嗽,他本能地感觉有哪里不对,决定转而研究大气污染。
经过多个月的实验研究,斯密特得出结论:雾霾来自于汽车尾气,与阳光发生光化学反应,产生了臭氧以及其他剧毒的物质。这重大的发现一石激起千层浪。1951年,雾霾甚至有了以他命名的新外号“哈根烟雾(Haagen smog)”。
然而,他狠狠得罪了当时洛杉矶经济的支柱——汽车产业。福特、通用、克莱斯勒,所有汽车巨头都把洛杉矶看做全世界最大的市场。然而斯密特却蹦出来警告:“不,汽车产业会置人于死地”,后果可想而知。同时,一些民众也开始了对斯密特的恶意攻击。他们怨恨他将雾霾和汽车排气管联系起来,认为他在暗示开车的普通民众也负有责任。
斯密特迅速成为了一个极度不受欢迎的人。他遭受人身攻击和诋毁,加州理工大学校委会被施压给他穿小鞋,甚至连他的校园讲座也流产,所到之处会有观众质疑他的信誉。在加州理工的校园里,他被迅速孤立起来,同事们的闲言碎语和各种嘲笑扑面而来。
然而事实证明,斯密特是对的。上个世纪初开始,大洛杉矶就一直是美国机动车保有率最高的地区。从二战经济起飞之后,洛杉矶的版图在不断扩大。摊大饼的城市格局和跟不上需求的公共交通系统使得私家车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生活必须品,“车轮上的城市”由此得名。
车轮上的洛杉矶
50年代初,斯密特已经顶着压力把雾霾的来源和聚集原因剖析得一清二楚,他写道:在城市的一边,分布着石油工厂,几个精炼厂每天处理成千上万吨石油。另一边,洛杉矶公路上行驶着的近50万辆汽车,每天大约累计消耗一万两千吨汽油。即使燃烧率高达99%,仍有120吨未燃烧的汽油被释放到大气之中。而洛杉矶东、南、北三面的环山阻止了空气污染物的扩散流通,高空的暖空气由于轻于密度更大的冷空气,又犹如锅盖使得污染物无法垂直扩散。
这是洛杉矶人第一次明确意识到,原来给他们带来威胁的雾霾就出自自己心爱的汽车。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早有预感,又不愿承认的事实:每个人自己就是污染源。
加州标准
当汽车尾气中的硫化物和氮氧化物被证实是雾霾的罪魁祸首之后,提升汽车发动机效率和油料品质就成为了科技界的当务之急。第一个最重要的突破是1970年投入应用的催化转换器(catalytic converter)。这是一个安装在汽车底架上的装置,通过引入化学催化剂,可以将尾气混合物分解成水和二氧化碳等无害的物质,以减少有毒尾气排放。
1970年,刚刚成立三年、羽翼未丰的加州空气资源局(CARB)设立了捆绑法规,强制汽车制造商给所有在加州出售的汽车安装催化转换器,并很快开始执行严厉的汽车排放标准。由此,加州成为了美国第一个也是迄今唯一一个发布自己的排放标准的州。也就是说,达到联邦标准,汽车产品将只能在全美其他49个州出售。而若想进入加州,你必须达到“加州标准”,从而拿到加州空气资源局的认证。
然而,安装这个新装置自然意味着成本的提升,自然不会让强大的美国汽车产业轻易接受。底特律的汽车贸易制造委员会立即开始抵制。
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来自海外同行的竞争使得难题迎刃而解。最先达到减排标准要求的是日本汽车企业,本田、丰田、尼桑等等公司投入成本研发并加装尾气转换装置。他们显示了从机械技术角度,生产一台优质高效并且不会排放有害气体的车辆完全可能。
于是,尽管起初有一万个不情愿,但为了不被逐出市场,美国的车企也不得不“屈服”了。神奇的是,四十余年过去,如今全球的汽车企业都已经以能生产加州标准的汽车为荣了。这其中的逻辑是,与其为加州和全世界其他地方费力气生产两套标准的汽车,还不如“一步到位”。而消费者们看到产品是“加州标准”,也会更加放心购买。双赢,就这么实现了。
如今,美国最新法规要求新车出厂时,公司必须提供实验数据,说明以何种技术保证新车在行驶15万英里后依然排放达标。也就是说,对于老旧的汽车和新车的排放“一视同仁”,并不会对于跑上几年之后的车辆就降低标准。
然而,每天几百万辆汽车在加州各大公路上迅疾奔驰,全部检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加州空气资源局采取的执法模式是:抽查车型模拟实验、一旦落网就重罚。2015年9月,德国大众集团柴油车使用作弊软件用以识别汽车是否处于检测状态,以调控尾气排放,导致车辆运行时真实排放的氮氧化物超标达到限值的40倍。这一给大众带来巨亏的惊天丑闻就是在这样的实验中被抽查现形的。
最终,大众向联邦环保局和加州空气资源局支付了高达27亿美元的天价罚金,另有20亿美元将用于一项清洁排放技术的新项目;美国消费者所获得的赔偿总额是100.3亿美元,包括车辆回购款以及现金赔偿。这由此成为了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消费者集体诉讼和解案。
解决了尾气排放净化技术之后,人们进一步意识到,燃油品质也非常关键。于是,继汽车产业之后,石油工业也同样面临着“加州标准”的挑战。80年代初,加州空气资源局和联邦环保局决定要求炼油公司开发并销售更加清洁的汽油。新配方汽油严格限定了有机物的挥发率以及汽油中的苯、芳香烃和烯烃的相对含量。
相对于汽车引擎的提升,油品质量的控制被加州人称为“银子弹(silver bullet)”,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杀手锏”。原因很简单,汽车安装催化转换器提升引擎效率显现缓慢,要等待马路上奔驰着的老旧车辆报废被淘汰才能逐渐看到减排效果。而油品提升影响着每一辆车,效果立竿见影。
与引擎管理一样,加州制定政策,对于油品质量的要求也比其他各州更加严格。当然,油价也要更高。以尾气排放中以铅和硫为主的无机毒素为例,如今铅已从绝大多数国家的汽油里销声匿迹了,但硫燃烧形成的二氧化硫和硫酸盐仍是雾霾和城市酸雨的罪魁祸首。如今,洛杉矶和全加州成品油执行的硫标准为10ppm,是全世界最为苛刻的,美国全国将于2017年追上领跑的加州。
负责执法的加州空气资源局同样采取信任企业自查自报、定期抽查以及接到投诉彻查的方式。一旦查到油品不合格,那么该炼油企业整个一批次的油都要封存,对于胆敢铤而走险的炼油厂的处罚往往以千万美元计。
双管齐下的重拳治理带来巨大改变。在过去四十余年中,洛杉矶的汽车总量增加了三倍,而尾气污染却降低了70%。
法治的力量
在环保领域,加州一直以来在全美乃至全球一马当先,与完善有效的法治关系重大。1960年代末,随着美国民权和反战运动的高涨,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关注环境问题。1970年4月22日,两千万民众在全美各地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抗议空气污染、呼吁保护环境。这一草根行动最终直达国会山,立法机构开始意识到环境保护的迫切性。后来这一天被美国政府定为“地球日”。
这些努力促成了1970年《清洁空气法(Clean Air Act)》修正案的出台。这部新的法律将大气污染物分为基准空气污染物和有害空气污染物两类,并第一次界定了空气污染物的组成。在法律草拟过程中,洛杉矶在整治环境污染方面的众多经验被拿来参考。这条联邦法律赋予环保部门的使命是:不考虑经济成本,而以公众健康作为唯一目标来制定标准。《清洁空气法》还规定了公民诉讼条款。原告可以是公民、地方政府或非政府组织。也就是说,任何人均可对违反环保法律的行为提起诉讼,而不需要与诉讼标的有直接利害关系。
1970年末,国会授权联邦政府组建了联邦环保局EPA(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来负责监督法案的实施。46年来,联邦环保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次提升空气质量标准,作为全美空气质量的“差等生”,加州治理空气污染的努力始终是进行时。
《清洁空气法》颁布时,要求加州达到空气健康标准的最后期限是1987年。在距其一年的1986年,加州似乎达标无望,很多人已经决定放弃。
这时,一位不能不提的铁腕人物开始执掌南加州空气质量管理局(SCAQMD)。他就是物理学家詹姆斯·伦茨,在随后的十多年里,他成功引导洛杉矶走上了清洁空气的有效道路。
伦茨在1986年之后的短短几年内成功地为诸如发电厂、炼油厂、玻璃制造厂、航空航天公司以及钢铁厂这些大产业制定了新规则。对汽车推行严格标准,要求炼油厂生产清洁燃料自不必说。甚至对于烧烤、气溶胶喷雾罐以及其他常见家用产品所产生的烟气都严格规定。不开玩笑地说,连指甲油也得符合清洁空气的标准。
伦茨全面而细致的策略产生了巨大的成效。洛杉矶空气质量得到了有史以来最显著、最快的改善。到1997年他卸任之时,洛杉矶空气每年超过联邦政府臭氧标准的天数已经从164天降到了68天。污染的峰值水平也降低了40%。
就这样,20世纪90年代,洛杉矶人朝思暮想的蓝天白云,终于回归了。
公民责任与科技魔力
加州成为今天全美环境保护、抵制气候变化的先锋,与这里的民众超群的环保意识乃至道德自律息息相关。然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人们的观念和生活习惯是在数十年与雾霾的对抗中潜移默化、慢慢转变的。
1976年3月15日,时任加州州长杰瑞·布朗希望加州居民改变生活方式,尽量拼车或乘公交车上班,从而减少一个人开私家车占用道路资源并增加排放的情况。拥堵不堪的圣莫妮卡高速公路上由此出现了第一条拼车专用的菱形专道(Carpool lane)。然而事与愿违,随时开车上路已经成为必不可少生活方式的加州人怨声载道。这项政策造成其他车道愈发拥挤、混乱不堪。到了秋天,理想主义的短命政策就夭折了。
然而如今,洛杉矶的各条高速公路最里侧都专设有拼车车道,供乘坐两人以上的车辆快速通行。同时,为了鼓励人们选择新能源汽车,拼车车道也向零排放的机动车敞开。也就是说,只要你开的是新能源、混合动力、电动车,即使独自驾驶也可以使用。
现在,在洛杉矶大大小小的居民社区,NGO组织会在周末举行环保节活动,为居民免费进行车辆排放检测、介绍新能源汽车的特点、普及政府相关补贴知识并现场接受以旧换新登记。比如,在加州购买电动汽车,居民将可以获得2500美元州一级补贴以及来自联邦政府层面的7500美元退税。也就是说,如果你选择更为环保的电动车而非传统汽油车,你就可以拿到一万美元的激励。
州政府补贴的钱并不占用教育、医疗等福利保障的普通财政收入,它来自碳排放限制和交易(cap and trade)项目。这是一项基于市场手段降低温室气体排放的机制。“限制(帽子cap)”是指由法律规定的企业排放上限,它逐年递减、日渐严格。而被限制所覆盖的行业内企业必须对排放负责,如果排放超标,那么要么得购买排放津贴,要么得赔偿补偿罚款。目前,仅仅加州一个州由此涵盖的排放规模在全世界范围内仅次于欧盟。
在全方位的政策扶持下,加州的新能源汽车产业一马当先。著名的特斯拉就位于加州硅谷。2015年年末,全球第一款氢燃料电池车也在加州面世了。不需要加油,不产生尾气,所有排放物只有水,这一切以前在科幻中才会出现的大胆想象,如今都成为了现实。
目前,加州正在雄心勃勃地建设普及化的电动车充电设施,目标是未来有加油站的地方也会有充电桩。氢燃料电池车的出现无疑将会再次带来补充能源续航的新挑战。2015年年末,全世界第一座加氢站在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投入使用,现在已经扩展到加州多座城市。加氢成本相当于3.5美元一加仑的油,续航里程能达到700英里,比传统汽油车还要实惠。
良好环境VS经济增长
尽管如今的洛杉矶,比起雾霾肆虐的上个世纪,空气质量已经好了太多。但它依然是全美空气污染最为严重的城市,加州也依然是空气质量相对最差的州。如今,这里的主要污染物就是臭氧。与张牙舞爪的细颗粒物PM2.5、PM10相比,臭氧要“低调”得多。然而,它其实更加可怕。
臭氧几乎能与任何生物组织反应,对呼吸道的破坏性很强。会刺激损害鼻黏膜和呼吸道,轻则引发胸闷咳嗽、咽喉肿痛,重则引发哮喘,导致上呼吸道疾病恶化,还可能导致肺功能减弱、肺气肿和肺组织损伤,这些损伤往往不可修复。同样,臭氧也会刺激眼睛,使视觉敏感度和视力降低。它还会破坏皮肤中的维生素E,使皮肤长出皱纹和黑斑。
2015年10月1日,美国联邦环保局发布了未来十年更加严格的雾霾限制指数,把2008年小布什政府执政期间的75ppb,也即十亿分之75再度降到了十亿分之70,相当于每立方米0.07微克。
很多环保专家都认为,这越来越“严酷”的标准对加州考验最大,不仅因为加州依然是全美空气质量的“差等生”,也因为加州还有16个郡连目前75ppb的“宽松标准”也没有达到。联邦环保局给了加州最为宽容的时限——2037年,足足比其他州县多出了12年。
逐年递减的严格污染物标准,自然会使得工业集团不高兴。他们聘请游说掮客和广告公司发声反对环保局的相关规定,警告这会威胁经济发展,发电厂、制造业和其他产业都将为此买单。
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似乎是永恒的两难选择。希望拥有清洁的空气,如果一定要牺牲GDP,值得吗?
加州人的答案是:YES。
曾写作《洛杉矶雾霾启示录》的环保记者雅各布这样计算:“那么治疗数以千计罹患癌症的患者的代价呢?照顾下半辈子被慢性病缠上的病人又要多少成本?治理雾霾、防患未然要比为公众健康受损买单便宜得多。为环保付出金钱,获得的是更好的公众健康。人们不再需要巨额的医疗资源,人们的工作能力也更强。这些对于经济增长好处更加长远”。
灰色的洛杉矶已经成为历史
随着深入采访和了解洛杉矶这座城市70年来、时至今日仍在进行的与空气污染斗智斗勇的故事,我深深地感到,治霾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它的成功首先需要一个有远见、有作为、对居民负责的政府;然而,它又绝不仅仅是那些行政官员的责任。在洛杉矶的实践中,立法机构、科学家、企业界乃至每一个普通人都参与其中。
对于洛杉矶公民而言,一方面,他们关注自己身处其中的环境,勇于向政府和污染企业问责;另一方面,他们从个体做起,自我约束,身体力行做出改变。
毋庸讳言,要牺牲自己已经习惯并甘之如饴的生活方式,很难。但在今天的洛杉矶,我见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在车行天下的城市里减少开车、尽量拼车、购买清洁汽车,或者干脆选择骑自行车和步行。他们相信,每个人都做一点小事,自己生活和热爱着的城市便会大大不同。
我想,洛杉矶被历史证明有效的决策、立法、科技和人们环保意识的协调发展、共同努力可以成为中国治理雾霾的珍贵经验。2016年的今天,距离山西长治最早出现雾霾已经过去了10年。重现蓝天白云,我们应该不需要等待50年。
每个人都必须呼吸,没有人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