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诈骗之乡”对诈骗行为不以为耻一样,我们也很少看到这些诈骗的“合谋者”表现出真正的忏悔与自省。
徐玉玉事件之后,又有一系列电信诈骗事件陆续进入公众视野。与徐玉玉事件类似的最新一起悲剧是,据媒体昨日报道,因开学前夕疑遭电信诈骗学费,广东揭阳准女大学生留遗书自杀。这再一次刺痛了公众的神经。
然而,这还不是真正的痛处。与公众对电信诈骗者深恶痛绝的普遍感受相反,媒体调查发现,徐玉玉事件中,六名嫌疑犯中有五名是福建人,其中有三人更是共同来自于“电信诈骗之乡”的福建安溪县。在那里,谁骗到了大钱,不以为是犯罪,反以为“有本事”,甚至一些姑娘嫁人先问搞不搞诈骗。
罪与非罪,就这样全部颠倒了过来。这样的扭曲景象,比诈骗本身更可怕。据悉,该县魁斗镇的移动电话通信基站曾是“亚洲最繁忙的基站”,在短信诈骗高峰期间,安溪境内一天发出的手机短信达上百万条之多,骗人钱财的勾当,在那里成了一门人们相互“攀比”的生意——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感受到人性的溃烂与价值的崩塌?
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度,是产生过孔子、庄子,产生过《论语》、“仁爱”思想的国度。在传统社会里,即使是穷乡僻壤,“仁义理智信”的理念也深入人心。乡村社会通过一系列民风民俗,通过敬拜天地与祖先,通过节日戏台等完成了对传统价值的传递。但是,诈骗“光荣”的现代浮世绘,让我们清晰地听到了价值底线断裂的声音。
事实上,观察许多起违法事件,都有类似这样的“集体作案”特征,都有颠倒罪与非罪边界的集体心理。广东省茂名市电白县也曾因电话诈骗高发,被网友称为“全国电信诈骗之乡”。湖南双峰县系曾国藩故里,却一度被媒体称为“假证之乡”。央视曾报道,当地走马街7万人口至少有2万人从事过制贩假证和短信诈骗。最猖狂的时候,出现了一堆农民围聚在银行或者邮政储蓄所,一边赌博聊天吃喝,一边用手机骗取各地民众钱财的奇特场景。
从中我们甚至能闻到一种互害型社会的气息——当一个人对于弱者不再有同情感,对于他人的尊严不再有敬畏感;当诈骗者在当地循规蹈矩,诈骗外地人钱财却不择手段,并被当地人奉为“成功人士”,在这样的社会心理席卷下,迟早,他们也会成为另外的场合下的受害者。
一起起电信诈骗事件,让我们看到了一些人内心的恶、贫瘠与荒凉。但是,价值沦落、灵魂溃烂的不只是这些诈骗者。诈骗者可以轻易获得发送短信的基站,办到想要的各种电话卡,在网络上买到任何想买到的个人信息……运营商、信息贩卖者都给诈骗者提供了便利,都必须对徐玉玉们负责。可是,正如“诈骗之乡”对诈骗行为不以为耻一样,我们也很少看到这些诈骗的“合谋者”表现出真正的忏悔与自省。
我们要提防干燥化、戾气化的人际交往重新定义着人心文化形态,人性根基的重建、文化根基重建的重要性与紧迫性自不待言。与此同时,也需要用规则、法治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浸染社会人心,来完成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