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10月24日,《环球时报》刊登独家报道《中国人质受困索马里900天》,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从那以后,《环球时报》记者一直与部分中国船员家属保持联系,共同关注事件进展。两年后,同样是10月24日,9名遭索马里海盗劫持的中国船员安全获救、返回祖国的消息传遍全国。10月26日,在浙江舟山,获释中国船员李波海的家属接受《环球时报》记者独家采访,讲述了这段心路历程。
阔别1672天的团聚
时钟拨回到10月22日。当天有外媒报道称“索马里海盗已释放一批包括中国船员在内的26名亚洲人质,囚禁时间将近5年”。这与记者此前一直关注的中国船员信息高度吻合。《环球时报》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到遭挟持中国船员李波海的妻子虞苏群,虞大姐表示“老公还没回家,不清楚新闻是否属实”。李波海的弟弟李先生难掩心中期待,他说“根据新闻来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23日晚,中国外交部发布消息称,获救船员已在联合国有关机构协助下抵达肯尼亚,中国政府派工作组赴前方迎接获救中方船员。《环球时报》记者了解到,25日,中方人员将从广州白云机场入境回国,再由船员各自所属家乡政府部门护送返乡。也就是说,顺利的话中国船员当天就能到家!
25日11时,《环球时报》记者抵达浙江舟山。1小时20分钟后,李波海到家。
1672个日夜,望眼欲穿的等待,被索马里海盗挟持长达4年7个月的中国船员终于和阔别已久的家人团聚。
在与李波海家人通话的过程中,记者分明感受到高兴和激动的气氛,背景音既有哽咽的哭声,更多是欢乐的笑声。李家家属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李波海在政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从广州经由宁波回到舟山家中,精神状态还不错。全家人都特别激动,为了迎接李波海回家,远近亲戚都来了,现在一家人正在聚餐,希望能先好好享受一下这顿来之不易的团圆饭。
餐厅就在《环球时报》记者入住的酒店旁边,作为一名记者,在跟踪报道这起事件多年以后,真想立刻冲过去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当事人,可面对家属的心愿,记者选择尊重。
“我被索马里海盗劫持了”
据李家家乡父老介绍,李家家境贫困,一家人靠海吃饭。兄弟三人,大哥年近60,也是一名船员。李波海排行老二,今年48岁。三弟比李波海小2岁,从事水产品加工业,兄弟三人感情要好,一家人其乐融融。
26日,获救中国船员回家的第二天,李波海的弟弟李先生准时来到《环球时报》记者入住的酒店。他红着眼眶,讲述了这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考虑到大哥年事已高,照顾家庭的重担便落在二哥李波海一家身上。李波海本来在舟山一家渔船公司工作,上进的他考取轮机证书后,为谋求更好发展经人介绍去了由台湾船东投资的渔船“NAHAM3”。不料,2012年3月26日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平静,从此给这个家蒙上一层阴影。“我被索马里海盗劫持了!”趁着手机还能用,李波海给妻子虞苏群打去被囚禁前最后一通电话。
“我嫂子感到天都塌了!”李先生说,“我哥是家里的收入来源,嫂子没有正式工作,平时帮人家看看店面挣点生活费。当时我侄女正在备战高考,我妈快80了身体也不好,家里负担很重。我嫂子一边瞒着老人和女儿,一边为生计想办法,一个人扛下来了。”
不知情的李母常常责怪二儿子不懂事,连个电话都不往家打。有好事村民告诉老太太“你儿子被海盗抓走了”,老太太不信,怪别人“乱诅咒”。2014年9月29日,祈祷菩萨保佑的李母还是没能等到老二电话,撒手人寰了。
“祖国不会放弃你们”
25日中午,李家人心情激动地站在门口焦急等待。李波海刚一下车,全家人便拥在一起抱头痛哭。“我哥变得认不出来了,乡音改了,鬓毛也衰了。”李先生哽咽着说,“太心酸了”。
尽管家人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被索马里海盗囚禁的悲惨遭遇,但从李波海无意中透露的几个细节当中足见海盗的野蛮。“睡在非洲的山间泥地上”“没有食物没有盐”“海盗持枪看管,随时可能丧命”“在40多度高温的赤道国家,连洗带喝每天只给一杯水”……据说病死的船员就是因为乱吃食物,下午脖子变大,晚上就不省人事了。
两年前,李先生曾给《环球时报》记者发来一张李波海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浓眉大眼,精神抖擞。用李先生的话说就是“我哥当年帅着呢,潇洒得很”。可是当记者看到人质获救的照片时,竟没有发现谁是李波海。李先生指出来以后,记者的心着实痛了一下,黝黑干瘦的他眉头紧锁,仿佛从面容体态就可以读出他过去4年7个月的故事。
“我们一家人由衷地感谢党和政府,正如外交部发言人所讲,营救人质是一个复杂且漫长的过程,国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胞。”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这番话李先生反复说了四五次。李先生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哥哥被囚禁期间,当地政府也给予李家不少帮助。哥哥获释以后,包括舟山普陀区在内的各级领导前来慰问,感觉很温暖。
李波海被囚期间,曾有机会给我国大使馆打过电话,使馆人员安抚他说“祖国不会抛弃你们”“请耐心等待”。对于身处险境的李波海来说,这份来自“祖国的承诺”犹如一份神圣的信仰,支撑着他“好好活下去”“活着回家”。
中国船员安危,牵动舟山市民
《环球时报》记者发现,舟山市民对此次中国船员获救事件格外关注。在沈家门码头的港口上,有船员对记者说,多数舟山人民都是靠海吃饭,以前也发生过船员被俘事件,但是每次祖国和政府都能出面解决,这让我们觉得很踏实。还有舟山市民听说记者要报道中国船员的事,特意跑回家取来《舟山晚报》送给记者,希望该报的连续报道能对记者有用。
说起接下来的打算,李先生说,“希望哥哥能够忘记过去,拥抱未来。先养好身体,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好生活”。据李先生介绍,刚刚回家的李波海明显有些不适应,需要时间静养,不便接受记者采访。虞大姐则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老家来了很多客人,过几天还要回岛上还愿,每天都非常忙碌。
另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四川、河南等地的获释中国船员也已回到各自家乡,与家人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