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历史性的转折
中美元首“海湖会晤”是一个里程碑事件,扭转了中美关系近二十年来长期对立的氛围和心态,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意义非凡。
以前,中美元首也会时不常碰个头,一会APEC,一会G20,有时还会你来我往地互访,但心态上是对立的,桌面上笑脸面迎,桌底下还在互踹。
但这一次,中美两国,特别是中方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在中美建交45年后的今天,着眼于今后45年的长远发展,认定“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正确的选择”。习近平有句经典的话,叫“我们有一千条理由把中美关系搞好,没有一条理由把中美关系搞坏”,这样决绝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
众所周知,中国国内的反美势力十分强大,反美既有传统,也是正统。中方能审时度势,锐意决断,单凭这一点,我们就该给习大大点个赞。
这次“习特会”成果丰富,突破很多,主要表现在以下四点:
1、双方一致同意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管控分歧,增进互信,扩大合作。全方位合作将成为下一阶段中美关系的主基调。
2、中国同意保持中美贸易平衡。为消除美国对华贸易逆差,双方就制定“百日计划”达成共识。
3、一致认为朝鲜的核计划已进入严重阶段,双方将加强合作,迫使朝鲜放弃核武器。
4、双方同意建立中美对话的新框架,包括四大方面:外交和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与网络安全对话;以及社会与文化议题对话。(会晤期间,双方已经启动了外交安全和全面经济两个对话机制,另两个领域的对话也将尽快启动。)
此外,习近平还邀请特朗普访华,特朗普欣然接受,将在年内成行。
2、贸易:中国作出重大让步
中美贸易长期保持的巨大逆差,一直让美国政府耿耿于怀。为这事,双方嘴仗不知打了多少。特朗普上台前后,也一直批评中方在中美贸易中占尽了便宜,双方的市场准入条件不对等,严重影响了美国的制造业发展和就业形势等等,因此扬言不惜对中国进行一场贸易战,也要改变逆差现状。
这次“海湖会晤”,中方在贸易问题上作出了重大让步,承认双方贸易平衡的重要性,同意作出努力,大幅消减贸易逆差。双方甚至达成共识,形成一个“百日计划”,将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内让缩小逆差初见成效。
参与“海湖会晤”的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兴奋地说:“在我看来,最有意义的莫过于‘百日计划’。中美之间的贸易谈判已经讨价还价了很多年,‘百日计划’被认为是长期以来第一次有所成就的进展。”当被问到“一百天里能看到何种成果时”,罗斯表示“原则上,我们的目标是增加对华出口,减少对华贸易逆差”。
罗斯还透露了一个小秘密,说中方愿意压缩逆差,不只是因为美方的压力,也有自身的原因。中方认为,对美长期的巨大顺差,迫使中国增加货币供给,影响到国内的通货膨胀。罗斯表示:“在双边会谈的场景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们这样说。”
总之,中方在贸易问题上的重大让步,让美国上下都十分兴奋,可能美方没预期会这样顺利,中方会这样爽快。这可以看作是中方的诚意表达。有了贸易方面的重大突破,“海湖会晤”的整个气氛都被带动起来,友好与合作的基调由此奠定。
中方也不会只是付出。特朗普政府誓言要重整美国的基础设施,而中国在这方面有着巨大的产能优势和技术优势。中国外长王毅在“海湖会晤”后向记者介绍,中方希望“扩大在能源、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的务实合作”。相信这些要求会在具体谈判中有所体现。
不难预期,中美之间曾经山雨欲来的贸易战是不会打了。下一阶段,双方将相互开放市场,寻求互利共赢。可以确定的是,中方会明显扩大从美国的进口,中国目前3万亿左右的高额外汇储备会逐步减少。专家分析,这样的贸易格局将会对国内产生以下影响:
1)对美出口企业日子会难过,出口补贴可能会降低。
2)为减少外汇流失,国内外汇管制将更加严格。
3)房地产市场政策将进一步收紧。
4)国内加息预期明显增加。
5)中方将力保人民币汇率不致大幅贬值。
3、朝核:加强合作迫使朝鲜弃核
朝核问题一直是美国的心病。除了意识形态上的对立,朝鲜现实的军事威胁也让美国不敢掉以轻心。在安全方面,朝鲜对美国本土的威胁不是主要的,对韩日等美国盟友以及地区安全的威胁才是重点。
中国是朝鲜的传统盟友,还为朝鲜与美国打了一仗,死了几十万人,并错过了解放台湾的最佳时间窗口。长期以来,朝鲜坚持“先军”政治,经济不振,长期靠中国援助输血。但中国多年的巨大付出并没得到什么回报,朝鲜并不听中国的招呼。尤其是近十年来,朝鲜一意孤行发展核武,在中朝边境地区多次核爆,中国东北的安全问题也日趋严重。
以前,中国长期把美国当头号敌人,因此,对朝鲜的支持是战略上的自然选择。改革开放以后,中美关系已经发生深刻变化,但由于对美战略关系的模糊,导致了对朝态度的长期暧昧。
现在,“海湖会晤”确立了中美之间战略合作的基调,对朝战略也应随之调整。朝鲜这样的国家,现在对中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是历史遗留的“负资产”,应果断处理。因此,旗帜鲜明地与美国和国际社会合作,扼制朝鲜,迫使其放弃核武器,是中国当然的理性选择。
当然,这个转变会有一个过程。
从“海湖会晤”的结果看,中方强调了坚持半岛无核化原则,“全面执行联合国安理会涉朝决议”(这意味着对朝各种制裁)。并且同意与美合作,说服朝鲜和平放弃核武器。而且双方都认为,“朝鲜目前的核武器能力已经到了一种极其严重的地步”,意思是事态很紧急了。
但中美在朝核问题上的分歧也明显存在。我们可以比较一下中美双方在“海湖会晤”后在记者会上的不同说法。
中国外长王毅说:“在朝鲜半岛核问题上,中方重申坚持半岛无核化、坚持维护半岛和平稳定、坚持通过对话协商解决问题。中方将继续全面执行联合国安理会涉朝决议。”等等。
美国国务卿蒂勒森说:“两国将共同合作看看是否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特朗普总统向习主席表明,如果美国采取其他措施的话,他对来自习主席和中国的任何想法都表示欢迎,同时我们也很乐意与他们合作。但我们理解这会给他们制造难题和挑战,而如果中国不能就此与我们密切合作的话,我们也将会、而且也正在为自寻出路做准备。”
不难看出,美国首选迫使朝鲜和平放弃核武。如果无效,美国将会选择“单边行动”(类似于几天前对叙利亚政府采取的单边行动);而中国是坚持“对话协商解决”,是反对动武的。
蒂勒森后边那句话意味深长。意思是说,如果美国对朝动武,也很愿意听取中国方面的意见,更愿意与中国合作。但美国理解中国的难处(因为历史的政治的等等原因),不会给中国出难题,不支持美国动武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干。
目前,美国的卡尔文森号航母编队正驶向朝鲜半岛,对朝大兵压境,虎视眈眈。有人认为“美国马上要动武啦”,我想这是误解。动武完全可能,但不会是“马上”。
看看“海湖会晤”的内容,就知道美国现在的首选还是“和平解决”,而且力邀中国帮忙对朝施加影响。这个“和平解决”的时间窗口,我想至少有三到六个月吧。或许更长,这得看“和平解决”的进展。所以美国航母的逼近,直接针对的也许是朝鲜在4月15日(“金日成诞辰”105周年纪念日)左右可能搞的第6次核爆。
中国答应了与美合作说服朝鲜。但三胖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服的?所以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对中国来说,难处有两个:一是自身立场的调整还没完成,在朝核问题上还有点瞻前顾后,需要从“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的高度重新定位,这得有一个过程。二是中国对朝鲜的政治影响有限,三胖并不听中国的招呼,如何让三胖就范,还得想想办法。动用经济手段掐住朝鲜,产生效果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即使朝鲜经济吃痛,三胖会不会就范,也是难说。
美国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在解决朝核问题上,美国的底牌早已亮出,“最后的选择”不可避免,美国会同时准备。
4、成果“超出预期”有待消化
“海湖会晤”的四大成果,第一项确立合作基调是决定性的,有这一项,才会有其他各领域的合作和全面对话。第二项贸易问题是关键性的,对中美合作的影响甚大,对方都很看重,后续谈判也非常繁重,需要全面落实。其间一定会遇到许多复杂问题,会有反复,会有纠结,但只要立足于合作共赢的大方向,具体问题都能解决。第三项朝核问题不只是中美之间的事,难度更大些,而美国是主角,承担的责任也更大。相对而言,中方说服朝鲜虽然难度很大,但也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三胖不听,也只能听天由命,让美国去解决了。第四项是中美之间的全面对话机制,这个好办,双方有愿望,建起来不难。全面对话机制的建立和逐步深入,将不可避免地使中美成为全面合作的“战略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