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一日,我们到八里以外的王二溪去割草。早晨四时许,启明星还未升东,我就跟放牛的社员们披星戴月地上路了,饭也没吃。到上午十一点三十分访弘公社广播站进行第二次广播的时候,我们几个放牛娃已经饿惨了。同行七人当中,我最小,背着一大背被太阳晒蔫了的草,艰难地行进在滚烫的河沙里,进而光着脚走在满是石子的长丰公路上。身上的痱子瘙痒着,怪难受的。大汗从额上、眉毛上、鼻子上、嘴唇上滚落下来,用毛蓝布衣袖擦把汗,偶尔一阵仙风吹来,顿觉凉爽。无风,则万分恼火。到了虱子坝,我们放下背篼一同泡在高家沟敲钟二队堰塘里,但仍不舒服,水是烫的,到深处去游游,或许凉快吧,果然如此。此时只见炊烟四起,高音喇叭已敲响了十二点,我们抹去身上的水,太阳又照着我乌黑油滑精瘦的脊背,头发晒得比锅底还烫。
回家已是十二点十一分了,我把写有“八、十一上午,王洪林割草85斤”的纸条收据交给妈妈后,就抓起半截洗澡帕,飞也似地跑到当门堰塘边,地面热气蒸人,我跳到不足一人深的水里,浑身毛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正在这时,脚边有一个光滑的东西,我立即潜水去捉,嘿!一条比巴掌还大的鲫鱼。我马上跑回来,把它放在桶里,想叫妈妈煮来吃,但分明看见妈妈不高兴。我想,她一定责备我不该浑身汗渍地跳入水中吧,因为这据说会害一种叫做水肿黄病的。果然不出所料,妈妈是眼见我割了这么多草的功劳,才使我幸免了又一顿饱打。
下午,我又跟妈妈去掰玉米,由于长扁土的包谷产量高,包子大,掰起来划得着,于是不到三点钟,十多亩大的一块土就被人们占完了。我们在这个下午共掰了玉米397斤,按100斤0.8分工计,得工分3分。
第二天上午照例割草,中午回来也是浑身散架似地软,我还是自觉地吊了120斤包谷来抹米米。啊,快乐暑期碧草低。
一九七九年一月十八日敲钟坳娲尧湾西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