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城墙砖缝里的树
站在高耸入云的古城墙角下,没办法看到稍稍西斜的太阳了,但能享受到秋荫的红利,听到鸟儿的时鸣。
不过,最让我感兴趣的是,还有些许小树长在垂直的城墙边上,活得轻松自在,随风飘扬。
因为我不懂树,不知道树是如何从城砖缝中长出来的,只能无限遐想了。
我摸了摸城砖缝,坚硬如砖,连粉末都摸不下来。
这树不会是人工种植,只能属于野生的。
唯一能解释的是树种钻进城砖缝里了,慢慢发芽成苗,长成了树。
但种子如何钻进城砖缝里呢?我的手劲不小了,使劲摸也摸不掉城砖缝一粒粉末啊。
看样子只能找到专家才能得到答案,有机会再请教吧,现在是作文时间,我不得不写下去。
我一边踱步,一边琢磨,忽然想到了鸟。
可能是在风雨交加的日子里,鸟儿口衔树种,临时贴在城墙边上躲雨,闲着没事,啄着长在砖缝上的青苔,不小心把树种落上去了。
青苔蓄水,树种慢慢发芽成苗,树须在青苔的挟裹下,紧贴着砖缝,形成了一个整体,支撑着树的成长。
树只能斜着生长,也长不大,不可能成材。如果超过一定份量,只要风一吹,会连根拔起,重重摔到地上,至多可以用来当柴火,别无它用。
这就是长在古城墙缝里树木的命运,皆因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
不过,命运如此安排,树木只好认命,还得顽强生存。
城墙已有数百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人,也目睹了一棵又一棵长在城墙缝里的树木发育生长衰竭过程。
城墙不可言,树木不可言。
人可言,皆言城墙高大雄伟,感叹古人智慧,为后人留下如此厚重的历史见证,却无人谈及长在城墙缝里的树木,至多望上一眼,再无深究。
人们不会对无用的树木浪费语言的。哪怕是古人,写诗时也是对树木挑三捡四的,看不上眼的不留一字,即使要写,也只写“树杪浮鸳瓦,罘罳望处明”之类的,光写“树”字,不提树名,大概此种树不入诗人眼吧。
长在城墙缝里的树,只能用伤心树来形容了。同样是好种子,落在沃土里,会长成参天大树,也可能在苗时被人砍掉,甚至被牛吃掉,但不管如何,它是长在该长的土地上,而不是掉在城墙缝上,侥幸生存。
长在城墙缝里的树木,连道风景都谈不上,只能证明有粒种子完成了长成树的使命罢了。
望着长在城墙缝里的树木,能说什么呢?
背首诗吧,记不得是谁写的了。
“在昔伤心树,重来年少人。
寒厅谁秣马,古井自生尘。
商略童时乐,微茫客岁春。
艰难曾足问,先后一沾巾。
再命承恩重,趋庭训敢忘?
把书堪过日,学射自为郎。
手植今生柳,乌啼半夜霜。
江城正摇落,风雪两三行。”
(钱诗贵丁酉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