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提倡家庭和谐,夫妻最好相敬如宾,从一而终,切忌喜新厌旧,破坏感情。而学书法者来说,一条道走到黑的大有人在,不能说不让人这么做,但从高要求角度讲,还是不能抱着颜或柳大腿不放,非颜或柳不写,那样写到死也不愿从一家走出来的做法偏激了不少,还是应当提倡博采众长,喜新厌旧,写出与众不同的有自己风格的书法来才好。
因为济宁每逢星期天都有艺术交流,尽管有些许疲劳,还是过人民公园,经东大寺,来到古玩艺术一条街,这里地面摊位云集,大多经营手串、紫砂壶、古玩、书画等。
看了一会,一位卖字的主动搭讪,掏出名片,上写中国当代庶民书法王敬中,字正之,号顿丘居士,別署静逸斋主,山东省兖州市人。他自豪地说,在此摆摊十多年了,专字柳字。在他隔壁的一位,则专写欧字。只见他用手指着一个字,对围观者说,別看这个点,不写上十多年不行。
望了一望,觉得柳字和欧字像是像了,便问为啥不变一变呢?对方道:"好不容易学成一样,怎么能变呢?別的字帖看都不看,更不能练了,不能把字写得三不像了。"
听了这话,只好无语,转身离去。人的追求不一样,如同爬楼,他到了二层,便不愿再爬,你就別逼他了,让人做其不愿干的事实在无趣。
毛泽东估计连敬礼立正等基本动作都不标准,但为何能指挥干军万马定天下,因为他的追求实在远大,他不会满足只会带兵打仗,混个将军算了,他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志向远大了,他才能站得高,看得远。
还是回到书法上讲,小时候写字,颜柳欧赵是不错的选择,能把基础打好了,再写篆隶行草皆可,根据个人喜好,自行选择。
修行是个人的事,和別人无关。你的话是你的经验总结,別人也许不理解,因为他没办法沿着你的学书轨迹前进。这样实际更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我的学书经历就是一个字杂。先柳到颜,算是楷书基础,继而东一帖西一碑,在不安分中乱临。40岁始,干脆弃右手,专攻左手,为的是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左手必须和右手一样临帖临碑,每临一段时间便觉字退步了,便换种体再临,写着写着,又觉退步了,后来才
知道这是一种进步,是眼界高了,手上的功夫慢,叫眼高手低。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学习的兴趣更加浓厚。我又在想,右手都敢换左手,为何不带点挑剔眼光学习呢?例如别人总说兰亭序好,为何我偏偏不喜欢呢?为何临了几天邓石如篆字,便弃之不临呢?他的隶书看看算了,不用再临了。
随着时间推移,总算明白,王羲之兰亭序对我而言,如同吃了南方菜,有点偏甜;邓石如篆字对我而言,如同上错了楼,走错了门。
如果我不练王邓的字,只会人云亦云,停留在盲目崇拜上。只有练过,才有发言权。王義之的字不是大众情人,也有不喜欢的。
因为练着练着,就会产生一种困惑,为何临写的碑帖与自己的审美观点不合?
不合就要继续找,不能强迫自己去适合古人,应该化古为新,为己所用。
办法只有一个,喜新厌旧,选中一本碑或帖,別忙下结论,先临再说,如果找到感觉,能继续临下去,就不断临着;如觉得没必要再临,果断弃之,不必后悔,因为你起码找到不用再临的理由,并非別人说的。
临来临去,觉得目前临写的《汉常山相冯君祀三公山碑》不错,暗合我的口味。清翁方纲讲的对:"此刻虽是篆书,乃是由篆入隶之渐,减篆之萦折为隶之径直"。清方朔亦云:"乍阅之下有似石鼓文,有似泰山、琅琊台石刻,然结构有圆亦有方,有长行下垂,亦有斜直偏拂。细阅之下,隶也,非篆也。亦非徒隶也,乃由篆而趋于隶之渐也。仅能作隶者,不能为此书也;仅能作篆者,亦不能为此书也。必得二体兼通,乃能一家独擅。"
如此独树一帜之碑,当然是我之爱,临之方知其笔意古拙遒劲,篆隶交融,造型别致。
细细考察,恍然大悟,
原来齐白石大师也是得此碑之神髓,以其笔意写字治印。
还是齐石石说得好,"我书意造本无法",其实就是学书法要喜新厌旧之意。(钱诗贵 乙未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