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制品是小众的美食，好之者甘之如饴，恶之者避与犹不及。有一次单位出游河源，在万绿湖购得当地招牌特产“酸芥菜”，在大巴车上，几个同好的同事聚在车厢后端打开瓶子分食，大快朵颐。前边一个促狭鬼，大声嚷嚷：“糟了，谁在车上喝农药？”引得全车人哄笑起来。
我从小就对腌制的凉果情有独钟，吃着土法腌制的“益智果”“荞头”长大。阳西凉果，以塔山牌为佳，其旗下产品众多，按照凉果种类分，除益智果、荞头外，还有黄皮、仁面子、橄榄、金桔、枇杷、山楂等，种类繁多。按照口味分，又有蜜味、九制、糖醋、甘草、咸香、竹蜂盐等不同口味。我尤其喜欢糖醋味的益智果，那股“爽脆滑”多重并在的特殊口感，经常挑动着我的味觉神经，长期霸占着我的零食榜单的榜首位置。我还喜欢喝泡制的“醋汤”，它那“酸辣甜”兼而有之的独特味道，让我欲罢不能，但这个品种的凉果，算是“小众”中的“小小众”了，我甚至每次都把“汤”喝得点滴不剩，从喜好上来看，近乎另类了。
读大学的时候，在远离家乡的粤北韶关，那个地方那时几乎没有益智果出售，思而不得，甚为其苦。而作为政治系的学生，“卖鞋的故事”给我的启迪入心入脑：在赤脚岛上，鞋商甲看到岛上的居民祖祖辈辈有赤脚的传统，摇摇头失望地走了。鞋商乙则对此喜出望外，经过他的努力，培养了岛民穿鞋的习惯，赚了个盆满钵满。韶关人居然不吃益智果，个人粗疏的经济学思想一度让我嗅到了里面的商机，我兴奋地熬夜写出了《益智果的韶关推广计划》，洋洋洒洒数千言。在大一的寒假返校前夕，专程去了趟塔山凉果厂，出于对自己公司产品超级粉丝的鼓励吧，何厂长对我的构思“赞赏有加”，却又引导我自掏腰包，购买了一大袋他们的各式产品，在“韶关推广大使”的美好憧憬中，我满心欢喜地离去，踏上了返回韶关的绿皮火车。
然而很快，“大使梦”被接连而来的打击捶得稀碎。首先是宿舍的“特产分享会”，春节返校的宿舍，来自不同地方的舍友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家乡美食，潮汕的牛肉干，梅州的菊花糕，河源龙川柿饼，纷纷大受欢迎，当我的益智果上场时，憨厚的阿宾，皱眉咽了下去，耿直的阿福直接叫了起来：“什么怪味？”舍友们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给我的“大使梦”蒙上了厚重的阴影。第二天，尚不死心的我，怀揣着《推广计划》和“大使梦想”，敲开了经济学老师李教授的门，这个湖南籍的可爱老头，是我最崇拜的老师之一，如果我的推广计划期望获得他的赞许，那将为我的“梦想”在专业上和心理上得到双重加持。对我的到来，李教授是欢迎的，兴冲冲地，在益智果入口咀嚼之后，李教授迅速抽出桌面摆放的纸巾，将益智果“呸呸呸”吐在纸巾上，甜中带酸的独特味道让他无法忍受，这个课堂上儒雅的教授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仪。变起俄顷，令我手足无措，《推广计划》是不便呈阅了，简短寒暄之后，我赶紧开溜，出门之后，《推广计划》被揉成团，连同“大使梦”，一同丢弃在校道转角的垃圾桶里。
梦想破灭，却并未影响我对益智果的特殊嗜好。食物“挑人”是常见现象，像榴莲和臭豆腐，“挺之者”和“恶之者”泾渭分明，并不影响榴莲的售价高企和臭豆腐“香飘全球”，现在回想，我始终觉得，我的益智果推广之路本不至于如此不堪，或许只怪我所托非人而又缺乏赤脚岛上商人乙的耐心，注定与发财无缘的了。君不见，在阳江各大土产店、超市，专柜货架上摆满了一排排的塔山牌凉果，益智果始终是销售主力之一，各种口味均喜好者众。毕业后，我已多年不回韶关，也许以益智果为代表的塔山牌凉果，早已经进驻韶关各大商场了吧，至于当年我转身逃离后，遗留在李教授宿舍的益智果被作何处置，则是无法可想的了。
塔山牌凉果，是阳西名优特产，历史悠久。塔山凉果厂的何厂长的先祖，就是开基大洲村的何恬斋，恬斋公是商界奇才，富甲一方，其后人开设于织篢旧墟的南盛源商号，声名显赫，主营凉果生产和销售。从“双狮牌”更名为“塔山牌”，历经百年，生意长盛不衰，是阳西乃至阳江地区凉果生产的龙头企业。至于益智果的历史就更为久远而且显赫了，其素有“岭南第一果”之称，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益智仁，辛温，无毒。主治遗精虚漏、小便余沥、益气安神、补不足、安三焦……” 另有传说：三国时期曹操之三子曹植幼时孱弱，一次有北上之客商送上“摧芋子”，曹植食后，食欲大增，日渐聪明，五岁便能作诗，而后更有七步成诗的敏捷才思，于是乎曹操便将“摧芋子”叫作“聪明果”，后来又叫“益智子”。
我最爱的益智果，真厉害炸了。
益智果制作方法
1.选果。挑选个头大、色泽鲜绿无锈斑、七成熟左右的新鲜果实制作。
2.腌制。用盐腌渍，半个月后取出，将益智果反复漂洗，再经过杀菌消毒。
3.调制。加入用糖、醋、盐等配料调制出来的调料汁液中浸泡数天即可食用。
（文/冯家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