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家婆的寡鸡蛋
清朝湖广移民四川,人口爆炸生产,可是缺医少药,胎儿成活率低,凡是夭折了孩子,幸灾乐祸的邻居就说:“狗日的一块人歪浑了,娃儿短命,可惜了家婆的寡鸡蛋。”块,个;歪浑,恶极,浑方音kún;家婆,外祖母;寡鸡蛋,没有精虫,无法孵化。
寡鸡蛋分两种:第一种男子鳏居,浪费人种袋。康熙末年,我祖王倎出世,后生五子、十五孙、四十一个曾孙、八十八个玄孙、百十七个来孙,人越发,地越狭,到民初已三百多人,于是好些男子无力娶亲:天祖父六弟兄操四条光棍,成婚率百分之三十三,高祖父十弟兄打八个单身,成婚率百分之二十;曾祖父生五子,子孙众多,鳏夫七个。如今轮到曾孙辈正当年,光棍尚存四人,平均年龄三十八岁,智力平庸,好逸恶劳,缘种几率很小,这是经济末位制淘汰法。
寡鸡蛋第二种:生而不育,白费灯油。外曾祖母一八八一年生,她和外曾祖父黄显伦生育十六胎,长大两男二女,成活率百分之二十五;大妈八胎成长一子三女,妈妈生六胎剩下一子俩女,都只成活一半;二妈十一胎,养大四子二女,成活率百分之五十五。清朝直到共初,产妇临盆,都要派人到娘家报喜,不管父母在不在世,娘家人总要量力馈赠,鸡蛋最补人。
一九五六年十月姐姐出生,托人带去一个膀(方音pàng,猪前腿附近的肉)、三把挂面、一封糖捎信给娘家,外公和二舅舅步行四十里挑来十二只鸡、一袋酒米、两百个鸡蛋、三根背带、两床包裙,当即打了三十几个蛋,爷爷一大家和二奶奶、三爷爷三奶奶、五奶奶、幺奶奶等亲族都吃得眉开眼笑,满月后,妈妈还卖了五十个鸡蛋。月母子凭票供应猪肉十二斤,每斤王二溪四角、丰裕场三角九分,爷爷买了半斤肥肉,奶奶用铜罐熬油,二妈没有看见肉,就问收工落屋的爷爷,爷爷提着裤子跳起破口大骂,奶奶也恼了:“你喊的熬油,闹啥子闹?”妈妈跨出高门槛,把一个“为人民服务”的粗碗往桌上一搡:“大爷,油渣还在这里,我没有吃!”爷爷说:“我默祷(打算)明天赶丰裕,再割点回来吃糯米饭的。”妈妈也恼了:“爹,家人都是月母子啊?”一席话,把所有男女呛得脸红筋涨,哑口无言。
一九五八年社员进入人民公社,全生产队吃伙食团。由于刘少奇邓小平大搞三高五风,全民饥荒,毛主席首先发现,立即制止,一线不听,四川李井泉更左,扣发主席写给六级干部的信,拒不纠错,继续乱来。一九六〇年,贫农爷爷、地主外公、外婆相继饿死。爷爷临终前肿得透亮,大姑妈提着陶罐来看他,揭开热腾腾的盖子,说:“爹呀,你的外孙在田里抠了几根黄鳝,你尝看嘛。”爷爷惨然一笑,还没张口,溘然长逝。
我小时候,大病三年几死,多亏毛主席医疗卫生路线关怀全民,终于闯过一个个鬼门关,健康成长。一九八二年人口普查,四十到四十九岁妇女人均存活子女四点二人、五十到五十九岁段三点九人、六十到六十四岁段三点三人,存活率分别是百分之七十七点八、六十四点七和五十五点九。可见,越到毛主席时代的后期,产儿存活率越高,主要是全民卫生、生活环境、劳动条件越来越好了,活体命中率飞速提高,家婆的寡鸡蛋锐减,母亲的泪越来越少了,家人的笑声愈发多起来。待到全民健身时,他在天上笑。
二〇〇六年五月二十五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