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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观点: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调查记者本招人烦的职业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8-08-18  来源:新浪微博
核心提示:这个职业招官员烦,招大众烦,招媒体老总烦,招公关烦,招家人烦,招地方烦,招评论员烦。这么招人烦,却是一个社会最不可缺少的

这个职业招官员烦,招大众烦,招媒体老总烦,招公关烦,招家人烦,招地方烦,招评论员烦。这么招人烦,却是一个社会最不可缺少的行业;这么招人烦,可在关键时刻,却最让人信赖、最让人怀念。当真相被掩盖,当监督很苍白,当事实的空气很稀薄,当“没有新闻”的时候,人们就会想起这个招人烦的群体和职业。



吐槽青年出品  曹林|文


调查记者是用来怀念的,就像故乡一样。报纸是内容的故乡,而调查报道又是报纸的故乡,媒体业常常弥漫着一种nostalgia。

每当某个公共危机引发某种焦虑时,调查记者都会被抬出来凭吊(有人说是“哭丧”)一番。公众借此批判当下,媒体人借此吐槽环境,当了大企业公关的前记者们,借机缅怀一下那个黄金时代的光辉岁月。前段时间《深度调查行业的兴衰》一文刷屏后,《别假装爱调查记者》一文怒怼:你们把给调查记者哭丧的文章转到了十万加了,你们这帮“新故事会”的阅读受众,还能记得原材料制作者――那些调查记者的名字吗?你们爱的是剪辑师,爱的是剪报者,爱的是书童,哪里爱调查记者啊。调查记者濒临灭绝,是社会各色人等的一场合谋,写的没前途没尊严,管的不让写,看的不爱看,抄的一窝蜂。鳄鱼的眼泪啊!刽子手对着满地滚的头颅发出哀叹啊。假装爱,一回身水已漫到脚下,自己的眼泪也成了浪花的一分子。

骂得很过瘾,句句戳心,一针见血,直指现实。剥了《深度调查行业的兴衰》这种节奏文的皮,也剥了那些好龙叶公的皮。



调查记者的光荣与梦想

调查性报道作为一种文体的兴起,是从美国开始。进步主义时代的扒粪运动使调查报道获得了一种道德光环,水门事件和越战报道更在这个行业的年轻人中激发了一种“成名的想象”。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对尼克松的穷追猛打,并成功将总统赶下台,让这种文体的声望如日中天,鼓舞了一代年轻记者去挖掘事件背后的“黑幕”。水门事件之后,本·布拉德利说,记者,尤其是年轻记者,报道农村的日常火灾就好像他们在报道水门事件一样。这些年轻记者回来之后会辩论道,水管里有汽油,消防队长是反犹分子,他们真的认为这是一条通往声望和荣誉之路。卡特的新闻秘书乔迪·鲍威尔抱怨说,在媒体眼里,处处都是越南与水门。

中国调查记者的黄金时代是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南方周末、焦点访谈和中青报引领的这波调查报道热,成就了一批名记者,公众今天能数得出名字的那些名记,差不多都是那个黄金时代中闯出来的。在新闻业界,调查报道被视为一种英雄主义文体,处于新闻文体金字塔的塔尖,最好的记者才做调查报道,做调查记者才能成就名记,做调查报道才能成就大报,南周的声誉就是一篇篇调查报道闯出来。

南周记者李红平在《后台》中谈到过南方周末历史上的三道招牌菜:陈菊红的《文湘莉在1997年的最后三天》,余刘文、长平的《昆明在呼喊——铲除孙小果》,鄢烈山的头版国庆评论《从臣民社会到公民社会》——三种不同风格中,第二篇是靠猛料取胜的揭露性报道,变成了当年南周一种路径依赖,也是最火的头版招牌。最好是越来越猛的料在头版刺激市场,赢得高销量,不然,销量就会下滑,在内部的士气也会变得低落。李红平反思说,南方周末后来不断出现风波,固然有环境收紧的因素在其中,但久而久之形成的这种(调查报道,猛料)路径依赖恐怕也要承担相当的因素。



调查报道的衰落是一个全球现象

如今风光不再。实际上,调查报道和调查记者的衰落,不只发生在中国,而是一个全球性现象。新闻学者迈克尔·布罗姆利的考证是,这种文体和一个群体的衰落,遍及美国、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另一个新闻学者斯蒂芬·巴尼特分析了衰落的原因,他首先归咎于企业合并及全球化过程,谈到调查性报道是一种最为昂贵和最具风险的报道方式,劳动密集型工作,而且其本质决定了有时候可能一无所获——代价昂贵而收益低。然后,在一个碎片化而多渠道的世界中,比起对政府不当行为的揭露,足球运动员的绯闻或王室王子的故事更易于吸引读者。


巴尼特尤其分析了公关对调查报道的冲击,他说,严肃性新闻的衰退与公关的兴趣成正比,对于优秀的记者而言,公关已成为一种利润丰厚且极具吸引力的职业。前BBC新闻与时事部主管伊恩·哈格里夫斯说:记者的忧虑在于他们不再有资源去抵抗其宿敌日益老练的进攻:新闻界正被一些不怎么遮掩的说服者所坑害。

中国在这方面倒很像,很多调查记者都转型当了公关,很多独角兽大公司的公关总监,都是当年的调查记者。——不过在调查记者衰落这个问题上,中国要比西方国家复杂得多,西方国家主要原因是经济性的,随着诸如迪士尼集团、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新闻集团等巨型跨国公司的增多,独立的新闻采访企业正不断减少,成本压缩中首先是缩减费钱费力又容易惹事儿的调查报道。而中国调查记者的衰落是非经济性的,更多受媒体环境的影响,还有媒体转型的压力。

有调查报告称现在的调查记者只有100多人了。——这个数字可能是信口开河,随便估估而已。调查记者并没有一个硬标准,不需官方认证,无须从业执照,记者证之外没有一个专门的“调查记者证”。一般单位也没有专门的“调查记者”岗位,理论上说,记者都可以去作深度调查,都可以成为调查记者。作为金字塔尖的文体,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调查记者,出稿少风险大,调查成本高,单位也养不起那么多专职的调查记者。调查记者带着一种天然的道德光环,有些人喜欢自命调查记者,用这个给自己脸上贴金,忽悠实习生,敲诈煤老板,恐吓企业。自命调查记者的假记者,比真调查记者多多了,坏了这个群体的形象。



调查记者本就是一个招人烦的职业

确实不要假装喜欢调查记者,调查记者本就不可爱,本就是一个招人烦的职业。

招官员烦!

虽然常有官员说欢迎舆论监督,但我相信,没几个当官的是内心真喜欢调查记者的。防火防盗防记者——主要防的就是调查记者。调查记者的先驱,扒粪者,创造了这个行业的职业依赖,天然把权力当成自己的猎物:扒腐败,扒官商勾结,扒表象后的本质,扒密室中的东西,扒政客想遮掩的信息。喜欢调查报道的说这是“牛虻文体”,以揭露的方式带给社会正能量,而不喜欢的贬之为“阴沟文体”“流氓文体”,认为记者是通过扒出那些腐臭的东西制造负能量。尼克松对调查记者恨得咬牙切齿,曾扬言要“干掉所有记者”。特朗普更是逢调查记者必骂,怼记者是他的推特常态。权力与调查者之者,有一种天然的对抗与紧张,调查记者从不用通稿,对宣传充满警惕,总是问题导向,爱从蛛丝马迹中“搞个大新闻”,很多官员烦死调查记者了。

招大众烦!

大众从骨子里是不喜欢调查记者的,而喜欢知音、读者、故事会、咪蒙。为什么?因为调查记者从来不会迎合大众趣味和品味,不是大众的保健者和服务者,不会惯着大众脾气,不会把大众当成“上帝”。相反,精神上是反大众的。调查记者的王国里,“国王”是“干巴巴的事实”,而不是“赤裸裸的变现”。调查记者的江湖地位靠的是专业认同和圈子评价,而不是大众点击。面对江歌刘鑫案,大众喜欢的是咪蒙之类“谁来制裁人性”之类迎合情绪痛点、同仇敌忾一起审判恶人的观点,而不想面对“另一种可能的事实” “不符合自己想象的事实”。调查记者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心,他们想挖掘的就是另一种可能的、不符合表象框架、不符合大众朴素正义感的事实。诸多案件的报道中,调查记者的报道都被大众骂得体无完肤,因为记者调查的事实不是大众想到的结论,不是迎合键盘巨婴的“正义奶嘴”。

招老总烦!

调查报道给很多媒体带来了光荣,给行业带来了职业梦想,但对有些媒体老总来说,调查报道是一种容易“惹事”的高风险文体,既容易惹来诽谤案,容易得罪利益群体,也容易影响领导的前程。当然,还有直接的经济因素,小编的一个10万+,能立刻变现,而调查记者的一篇深度报道,需要采访一两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搞一篇,更要命的是,努力的几个月可能一无所获,最后因种种原因无法面世,能不烦吗?调查记者跟会议记者还不一样,做调查报道的人骨子里有一种不服从权威、不听招呼的硬汉意识,不把领导当领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靠江湖地位和深度手艺到哪里都受尊重。想往上爬当大官的媒体领导,不会喜欢调查记者,因为报道惹事可能自己前程;而有新闻追求的媒体领导,会把调查记者当成自己的骄傲。

招企业烦,红包也许对一般记者有用,但对调查记者没什么用。——甚至是反作用,调查记者不仅把红包怼回去,还把红包当成新闻写出来。招地方烦,普通记者来了拿了通稿就回去了,调查记者赖着不走,让有问题的领导如坐针毡。招家人烦,职业高风险,不仅置自己于风险之中,还让家人担惊受怕。招普通记者烦,招公关人员烦,招评论员烦。——调查记者的后续报道常让事实反转,让有些评论判断经不起事实考验。

这么招人烦,却是一个社会最不可缺少的行业;这么招人烦,可在关键时刻,却最让人信赖、最让人怀念。当真相被掩盖,当监督很苍白,当事实的空气很稀薄,当“没有新闻”的时候,人们就会想起这个招人烦的群体和职业。媒介社会史学家迈克尔·舒德森写过一本书叫《为什么民主需要不可爱的新闻界》,这个不可爱,说的主要就是调查记者招人烦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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