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地方放眼眸，选个宝座洗眼睛，我到哪里挂眼珠，俺该怎样埋眼球？这是豆子哥哥心路流程四步操，如今，我们哥哥他去了，瓜郎深深默哀，鞠躬，再鞠躬，平身，听我朗读祭文。
王豆瓜，生农家，幼病弱，灾星大，调皮鬼，邻里怕，捡狗屎，放牛娃，读小学，爱打架，上初中，最听话，升中专，偏科下，留级生，算个啥，降格分，考坟坝，会计员，文史达，写县志，有两刷，迁成都，待开发，卖保险，嘴劲乏，流沙河，喜欢他，荐志办，方案拿，几变换，没锅巴，砭时弊，爱呱啦，保先教，辞退瓜，跑广告，嘴头差，编报刊，一周画，改记者，迈腿胯，文如花，读者夸，刚加速，接电话，资阳县，命返驾，续志书，把缰拉，实两难，心如麻，回头草，踩倒爬，来回跑，三方洽，四十岁，哪下榻？
豆郎生就一双喜欢美、渴望美、发现美的眼睛，可惜没有生好地方，在村十二年，眼界狭小，住场镇三年，一心读书，中小城市二十四年，埋头写作，这三十九年定居沱江流域，读过五所学校、服务两个单位，外出游山玩水机会少，上街很少眼睛下乡，没有掠美的闲暇，心中的美神躲在云端，喊破嗓子，就是不肯下凡，笔下荒寒的美感，有点小家碧玉味道，哩哩啦啦地混入四川省作家协会。
落户成都，农业社会的眼光接轨大都市思维，七啃八咬，老没接吻，哦，接不稳哟，两年已换四家单位，赚了万多块钱，当然老家带来的三万元写作酬劳除外、高等学府批给的学术课题费不计，因为书稿迟迟没有结题，上缴夫人的实在太少，骂得瓜哥迷儿窜壳，买房耗尽积蓄，还是负翁，一旦结题，算账两抹，可谓零翁，哦，这哥子忌讳老字，喜欢嫩蒜，有消息说，这个夏天来临时，我们可怜的负崽可望减负归零，叫做零哥，秋收起义，不，秋收起一，冬藏加倍，换句话说，乙酉年闹完，嫂子给他的经济指标是银行存款余额二万元人民币。我的天嘞，就算今早接听电话，单位召回上班，月薪千元，年终也才八千，扣除吃饭——搭伙爸爸妈妈，吃得清淡，人均每月百元；坐车——成都到资阳慢火车往返二十元，每周一歌，不懂音乐，算趸账该好多呢；通讯——手机神州行，只发短信，小灵通只负责接听，少说二千元，净落六千元，其余万多元全靠促成他人发包，替人捉刀写书，刊物发稿，可以添凑零花，豆哥烟酒茶三不主义，嫖赌毒一概禁绝，牌不识，棋不下，恨麻将，拒游狎，大家玩乐，他把自己墙上挂，歌唱免费歌，舞跳锅边舞，水喝白开水，饭吃鼓眼饭，呵呵，就是无菜或贱价菜，吞咽得酸水直冒，眼睛鼓得吓人巴沙的。
中国的文人，老祖先遗传时，生坏了火。依我做，文人嘴巴爆冰口，正读皲口，寒冷龟裂的口子，只说话，不吃饭。非文人，遗传基因给他配备双分吃饭功能好了。
豆哥夫妇在成都南门靠近富人区的地方买了住宅，按理说也还有些底气，可是他太节约了，开源节流，他懂，流已节，源难开，他告哀：再给我一年留党查看，实在还没有起色，我会自动离家出走，投窜荒野林莽，再不拖累尘世，在我没有开除家籍之时，希望停火息吵，暂别埋怨，血压百到百四十了，本是同林鸟，相煎何太急？
别了，芙蓉城，豆瓜哥哥不会天天惹眼讨厌了，家既然暂时还在，每周一歌，浪费盘缠，为人民铁道事业、市内公交做贡献，还是免不了俗的。
默哀，鞠躬，听我说，瓜子啊，你去了，我们知道你在骂孔老二，那个死老怪物的确可恨，整理文献有功，传播文化可敬，优生优遇门徒有罪，你看他老先人的混帐话：“贤人呀颜回，一提兜粗糙的猪食吃得他娃子香喷喷的，一个葫芦瓜瓢装点冰冷天然矿泉水，住在简陋肮脏不大通风难以透气的巷子里，我们亲爱的学生颜回呀，照样快快乐乐地的读书。”子贡会做生意，他瞧不起，樊迟要学种庄稼，他背地里骂：“小人呢，樊须呀，这个臭二包吃饱了，想在我这里学乡巴佬，脏脏疲疲地种地，哼！”孔老二鄙视劳动，看轻商业，嗾使学生读死书死读书，他有个学生毕业当大官，他居然破口大骂，结果弄得孔门中人，清谈义理有余，营生养体不足，适应外界能力相对薄弱。五四运动，砸烂孔家店，来了个彻底否定，传统文明精华也统统废除了，嫁接中华胚胎到西洋牛屁股里面，惹一身骚臭，邯郸学步，旧有路姿忘记了，赵国步伐没学会，只好屈尊变狗，四肢着陆，爬地回到燕国去。共国教育维新，毛主席号召兼学别样，豆子身体力行，肯劳动，不怕苦，见啥做啥。可惜少年未完，主席撒手。毛主席后时代，号召学生一心读书，豆子闭门苦读，学业进展，财路自绝。孔方兄笑话他，孔小姐遗弃他，弄得灰溜溜的，以为翻破故纸堆，可陪颜如玉入住黄金屋，哈哈，你还别说，他现在成都市的住房，恰恰叫做黄金时代城，只是他哥子自惭形秽，不乏自知之明，除了房产证如实填列，从来讳莫如深。
既然要走了，说说何妨，坦白从宽嘛，愿他一路走好，纯种读书人，还是留点吧，呵呵。哦，豆哥，你喜欢看美女，回去没工夫，周末上省城，公共汽车无聊时，好生洗一下你日益近视的眼睛嘛，只要不盯太死，现在物价飞涨，姑娘节约布料，放得开，肚脐眼儿、屁股瓣瓣都露在外头，你素来害羞，只看脸，没来头，五百万人口的回头率中，有你千万分之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人都那样了，你只得一眼看，再说你的眼神温柔无毒，纯洁正派，看一下不犯死罪的。豆哥啊，魂兮归来，书还是要读的，饭也应该整。呜呼哀哉我的哥哇，你好久迁回来哟？
二○○五年四月二十六日锦里永丰路仰韶楼
